“那你要怎么用啊?”楚夭寻不解,“不会也要戴一个项圈在脖子上吧?”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才没有!那样一点儿都不尊重人。”楚夭寻皱起眉头,特认真地说,“小明哥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嗯,谢谢。” 不知为何,楚夭寻听着怎么感觉他倒像有点失望呢? 大概是错觉。 深黑的皮革圈环扣上了男人的手腕,勒束住清显利落的腕骨。 这隻手平时最常做的事,就是握着价值高昂的凯兰帝哥特钢笔,在一页页文件上签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巨大的财富或可怕的灭亡,尽在他一念之间。 谁能想到,这隻傲慢又无情的手,竟也有被套上约束具的时候。而掌控它的主人,不过是小瞎子那隻柔若无骨的小手。 “你可以对我下达命令了。”百里明道。 “出、出发……” 松垮垂下的牵引绳逐渐向前绷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起来。 上午的风很凉爽,扑在身上特别舒服。但楚夭寻的脸颊却更热了,连脖子都泛起粉粉的赧意。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呀…… 耳朵里时不时传来欢快的汪汪叫,应该是有居民带小狗出来散步。可别人牵着的都是毛茸茸的可爱小狗,而自己牵着的却是一个又高又大的男人。 具体哪儿不对劲,楚夭寻说不上来,但就是忍不住生出怪怪的感觉。 一点怯惧,一点羞耻,混在一起就成了难以形容的酥痒,麻麻地震在胸腔。 可明明……明明小明哥哥是个特别严肃认真、甚至还有点儿一本正经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好好完成工作,不被叶先生开除而已。 “夭夭。” “诶……?” 楚夭寻猛抬起头,乖巧垂敛的长睫毛一颤。 “夭夭,我可以叫你夭夭吗?” 叫都叫了,还问什么问嘛…… “不行吗?” 导盲员先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低落。 楚夭寻指尖捏着有点长的袖口,“也不是不行……” 只是太陌生了,太遥远了。 以前,妈妈会叫他“夭夭”,明明是特别拗口的小名,妈妈却能叫得十分动听。后来,哥哥也会跟妈妈一起,“夭夭、夭夭”地叫他。 再后来,就没有人叫他“夭夭”了。 大概只有被深爱着的孩子,才有被人叫小名的资格。 “夭夭,现在这样走你还习惯吗?” 楚夭寻指节蹭了蹭被阳光照得微热的脸颊。 又岂止是习惯。 虽然他很久没有正经出过门了,刚开始难免有些紧张。但他的身边有他的导盲员,会顺应他的步伐,配合他的速度。他都不需要说什么,对方好像仅凭牵引绳的一紧一驰,就能调整最令他适应的步速。 甚至,连平日里最必不可少的盲棍,都成了空摆设。 外面的世界陌生又危险,但他一点也不怕了。 两个人去了附近的超市,里面来来往往顾客不少,但楚夭寻连被蹭一下都没有。谁叫导盲员先生尽忠职守,跟老母鸡护崽儿似地全程护着他。 这架势,又令楚夭寻想起了哥哥。 有段时间,他每次去附近的烟纸店帮妈妈跑腿锻炼,都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起初还以为是错觉,直到遇上几个爱欺负人的大孩子。 当时他可害怕了,刚准备老老实实地把零花钱交出来,谁知那几个大孩子反倒上交给了他一堆零食糖果,一溜烟地跑了。 原来,哥哥一直暗中保护着他。 哪怕小店离他家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距离。 他把那些甜滋滋的“贡品”塞进哥哥的手里,哥哥又全部放回他的衣袋。 打那以后,不管他去哪儿,哥哥都要明目张胆地陪他一起,做他的保护神,做他的眼睛。 楚夭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频繁地想起那个不要自己的哥哥。 上一世,他想了他很久很久,直到被百里明从楚家抱走的那一刻,还在想他会不会来找自己。 这一世,他已经决定不再去想了,反正上辈子也想得够了。 但想与不想这种事,好像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要和导盲员先生在一起,他就会忍不住去想。 脸上忽然落下凉丝丝的湿润感觉,现在这个时节就是这样,时不时会下一场太阳雨。 楚夭寻从随身带的小背包里拿出折迭伞,伞花儿在头顶绽开,水蓝色的一朵,细密雨丝落在上面,窸窸窣窣地响。 少年努力把伞举高,宽松的袖子掉下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细胳膊。导盲员先生的个子太高了,得把伞举得高点再高点,才能挡住斜风细雨。 百里明怀疑他就差把脚尖踮起来了。 “我来。” 雨伞被拿了过去。 楚夭寻不乐意,“你还拎着东西。” “没事,就是戴着牵引绳有点不方便。” “那我帮你解开。” 百里明垂下眼帘,玉白透粉的指尖正摸索着在皮革圈环上找搭扣,动作慢慢的,又笨笨的,看得人心口又满又疼。 “好啦。”楚夭寻把牵引绳仔细卷好,收进他的小猫斜挎包。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