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玉楼是太平镇最大的酒楼兼客栈,规模巨大,人来人往,座无虚席,热闹异常。 三人打算就在此落脚,午后先修整一番,晚上再行动。 虽说因为来客众多,上菜的速度较慢,但那味道的确是一绝。 八珍豆腐,鲜香可口;芙蓉鸡片,软嫩滑香;脆皮乳鸽,皮脆肉嫩;鱼羊鲜,鱼汤鲜美,羊肉奇香…… 欧阳御啸吃完午饭后,就去挖大厨墙角了。 虽然给的条件诱人,不过大厨不愿意背井离乡,也就只给了配方。 被澹台烬冥见了,免不得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我们下山可是有正经任务的,某人当这是在游玩呢。” 欧阳御啸却没有接话头,反问她:“彭祖活了八百岁你知道是为什吗?” 澹台烬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有些好奇。 “因为他修为高?” “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他不管闲事。” 澹台烬冥被他的话噎住,一时接不上话来,甩了句“谁愿意管你”就跑到二楼的客房去了。 净心也跟着上楼,上了几级楼梯,忽而又顿住,回头问欧阳御啸: “你刚才,为何与那姥姥说我是你夫人?” 原来她刚刚还真是听到了。 欧阳御啸抬头,净心身量颀长,加之站在楼梯上,比他高出许多。 她面色平淡,眉眼中看不出思绪,不像是个真人,到像是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欧阳御啸猜不着她的心思,也不愿去猜,只将自己的用意道出。 “牛姥姥如此年纪还出来做活,定是家庭困难,生活拮据,她不愿意收我的钱财,我只得说你是我夫人,我为夫人而求,她才愿意接那金子。” 见她不语,欧阳御啸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他举起右手,道:“你若还不信,我今日便发毒誓,若是心悦于你,我甘愿受天打雷劈之刑。” 净心安静看着他发完毒誓,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楼。 “莫名其妙,哎!” 欧阳御啸重重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跟盈之长老的约定,他又何故会跟这两个女人一起。 一个叽叽喳喳,就爱触他的霉头,一个什么都不说,但是凶巴巴的。 这哪里是来抓血魔,明明就是来锤炼他的意志和耐心的。 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走到客房,准备养精蓄锐。 夜半。 一下一下的梆子声在深夜寂静的巷子里炸开。 “梆梆梆” “平安无事!” 那是更夫在巡夜报时。 澹台烬冥听着梆子声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街角,才揉着眼睛坐起,睡眼惺忪的穿上衣服。 “哈……” 她系好腰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边打开房门。 初时,门口的黑影吓了她一跳,差点尖叫出声,还好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不然这层楼的房客可都要被惊醒了。 “是我。” 净心小声道,她见澹台烬冥圆睁的双眼慢慢恢复正常,便将手收回。 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弄得措手不及,愣愣的待在原地。 净心师姐的手。 好软。 还香香的。 明明是夏初清凉的夜晚,少宫主却感觉浑身发烫,两颊火辣辣的,还好这夜色深沉,不至让人见着。 三人的房间是挨着的,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欧阳御啸出来,澹台烬冥猜他应是还在与那周公幽会,便提议二人先走,不等他了。 净心点点头,同意她的提议。 二人下了楼,经过客栈大堂的时候,见大堂灯火通明,飘散着一阵奇香。 定睛一看,却见某张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珍馐,空气中的香味,正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一身黑衣的欧阳御啸斜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只烤乳鸽,正吃得欢畅。 “他是猪吗?” 澹台烬冥小声嘀咕。三人是酉时三刻吃的晚饭,现在堪堪过了子时,也就是说不到三个时辰,这欧阳御啸就又在这大吃大喝,也真是辛苦这儿的大厨了,大半夜还得爬起来给这位祖宗做饭。 欧阳御啸余光瞥到二人,刷地起身。 “嗯嗯揍额?”(现在走吗?) 净心见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手里还极其不舍的捧着那只才啃了几口的烤乳鸽,无奈道:“算了,你先吃完吧。” 她走到欧阳御啸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她长期辟谷修行,对于欧阳御啸这种如此喜爱人间五谷的行为颇为不解。 “你为何——” 吃这么多? 还是这么喜欢吃? 净心突然语塞,不知该从何问起。 欧阳御啸抬眼看她,明白她心中的疑惑,自然接道:“因为好吃啊。” “吃,不就是为了活着么?” “咳咳” 净心的这句话着实把欧阳御啸给呛到了,他心里呐喊,天啦噜,怎么会有人觉得吃单单是为了活着啊。 活着是为了吃没错,但说吃是为了活着那就不对了。 这简直就是对美食的极大侮辱。 说是暴殄天物也不为过。 他呛得厉害,右手胡乱在桌上摸索,想要找茶壶。不过桌上被各式珍馐摆满了,为了隔开位置,茶壶摆在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饶是他手长也没能一下子抓到。 净心帮忙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他,给旁边的澹台烬冥看了,又不免有些吃味。 她总觉得,净心师姐对于欧阳御啸,似乎是过于有耐心了。 她这些时日在瑶光院,时常借着各种机会接近净心,纵然使遍浑身解数,净心对她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 反观净心对欧阳御啸,却出乎意料的—— 纵容。 对。 就是纵容。 她也不知用这个词来形容准不准确,但就是莫名感觉不管欧阳御啸做了什么,净心师姐都会容忍他。 澹台烬冥斜眼打量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某人。 他被呛得咳出了眼泪,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盈盈泪水,眼尾一抹绯红,的确是惹人怜惜。 要不说欧阳家俩父子是天行大陆最大的祸害,这长的跟个狐狸精似的,谁家能放心啊。 澹台烬冥右手不自觉握紧,一拳砸在了奇玉楼木质的八仙桌上,装着菜肴的瓷盘被这股力量震得哐哐直响,差点把欧阳御啸吓得又给呛着。 欧阳御啸放下杯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一脸疑惑地问澹台烬冥:“你干嘛?” 澹台烬冥哼了一声,双手叉腰,高马尾的头颅高高的仰着,不回他。 欧阳御啸只道她是哪根神经错乱了,反正这位大小姐经常如此,他也不奇怪。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欧阳御啸倒是忘了净心方才的话,他吃饱喝足,起身欲走。 “哎,你这脸怎么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怎么,也学人家小姑娘涂脂抹粉?” 澹台烬冥没料到自己脸上仍残留着方才害羞的红晕,脸上更是躁得慌,丢下一句“要你管”就跑了出去。 欧阳御啸看了一眼净心,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净心回应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