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姥姥将做好的冰粉端到一张空桌子上面，欧阳御啸跟了上去，等姥姥拿了调羹，也不叫净心，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冰粉透明有弹性，一口下去冰凉香甜，嫩滑爽口，酸酸甜甜的，倒是比之普通的红糖冰粉更为称欧阳御啸的心意。 他心道，回去之后，定要叫王师傅按照这个法子给他做冰粉。 他吃的欢乐，浑然没发觉对面几个年轻姑娘看着他的姣好面容脸红心跳，眉目含情。 眼下没有别的客人，牛姥姥正收拾其他几桌客人吃剩的碗筷，见着那几位姑娘的痴态，赶忙凑到她们边上，说道： “人家是有妇之夫，你们可得注意一点。” 欧阳御啸没去理会，反正他解释了也没用，这种阿婆就是热心肠加有点长舌，也没有恶意，随她说，耳根子还清净一点。 要是争论，那行，耳根子别想要了。 净心看着那边几位脸红耳赤偷偷打量欧阳御啸的姑娘，几步过去，坐在了欧阳御啸对面，挡住了几人看欧阳御啸的视线。 几位姑娘光顾着看欧阳御啸了，倒是没注意净心，直到被她挺拔俏丽的背影挡住，才回过神来。 虽没有见着净心的容貌，可是她清丽的身姿，足以令人愁颜赧色。 姑娘们黯然离开，最后，这一摊子边的座位，只剩下欧阳御啸与净心。 欧阳御啸腮帮子鼓得满满的，指着净心面前的冰粉，含糊说道： “好吃，你试试。” 净心摇了摇头：“我在辟谷，你吃吧。” 辟谷，指的是修士修炼期间，服气辟谷，不食用人间五谷，而是以精气或天地元气代食。 欧阳御啸将嘴里的冰粉咽下去，眼神上下打量。 “难怪你这么瘦，没二两肉，不吃东西怎么行？” 他以前在朱衣门时，门中也经常有弟子为了修炼而辟谷。 他觉得好玩，也学着人家辟谷。 不过是一顿没吃，他就觉得饥饿难耐，可是因为牛都已经吹出去了，还是强忍着一天没吃。 第二天，他觉得尚能忍受。 第三天，他开始暴躁，想要砸东西。 第四天，他找了几个弟子干架。 第五天，他生无可恋。 第六天，他已经跑出去胡吃海喝了。 然后他觉得之前辟谷的自己活脱脱一个傻逼。 放着这么多好吃的不吃，想不开要去辟谷，简直是暴殄天物。 人类发明美食不就是为了让人吃的吗？ 若是活着不能吃饭，那还活着干嘛？ 难怪净心脾气不好，他那会儿不吃东西暴躁到跟人干架，她连东西都不吃，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这么想着，欧阳御啸把冰粉推到对面，卖力推荐。 “真的很好吃，你试试。” 净心一双点星眸定定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欧阳御啸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哄人，本想作罢。 骤然看到斜对面一个人影走近，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用调羹勺起一小块晶莹剔透的冰粉，递到净心嘴边。 “相信我，你不吃你会后悔的。” 似乎是被欧阳御啸的真诚打动了，净心双唇微启，不过又似想起了什么，道： “我自己来吧。” 欧阳御啸悻悻地把调羹放到她碗里，叹了口气望着走近坐下的澹台烬冥。 可惜刚才的大好机会，不然又可以看到某人跳脚骂人了。 他一早看出来澹台烬冥对净心没安好心，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总是往人家身上瞄，还不允许别人看。 以前这澹台烬冥总是跟自己抢人抢东西，虽说自己没有那么不道德，去跟她抢净心，不过能气到她也是蛮不错的。 毕竟天道好轮回。 澹台烬冥，你欠我的，我不要求拿回来，收点利息总是应该的吧。 手里捧着臭豆腐的少宫主满脸欢喜，哪里知道旁边某人正暗暗给自己下套，妄想给她使绊子。 她坐在净心旁边，捏细了嗓子，做出一副可爱师妹的派头，甜甜的道： “师姐，你尝尝这个，可香了。” 差点把埋头吃冰粉的欧阳御啸呛到。 他猛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某位撒娇卖萌的大小姐。 说实话，澹台烬冥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好看。 但不是女子的好看。 她的脸部轮廓清晰，五官大气，眉毛锋利，平日束起高高的马尾，乍一看，不像是女子，却想是个英俊帅气的男儿郎。 欧阳御啸第一次见澹台烬冥，还是五岁那年。 当时他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男娃娃，做什么事都要争上一争。 还笑她，一个男娃，偏偏被人叫做少宫主，整得跟个公主似的，娘不拉几的。 直到欧阳绿跟他说澹台烬冥是个女娃，要他多让着她点，才恍然大悟。 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确实难以改变，加之二人的性格都极为争强好胜，谁也不肯让着谁。 这一斗，就斗到了现在。 不过，澹台烬冥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一人，欧阳御啸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他对于二人皆为女子倒没有特别在意，可是澹台烬冥一副钢筋铁骨搁他面前装少女撒娇卖萌真的太恶心了。 也幸好不只他一人恶心。 对面的净心蹙着一双秀眉，脸色有些难看。 欧阳御啸赶紧咽下最后一口冰粉，怕待会儿笑的动作太大呛到自个儿。 “师姐，你不喜欢吗？” 澹台烬冥见着净心的表情，收回装着臭豆腐的黑色瓷碗，神情有些落寞。 净心看着那碗黑乎乎还散发着熏人气味的臭豆腐，难得露出了比平时要生动几分的表情。 “……这味道，有些上头。” “扑哧” 欧阳御啸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难得看澹台烬冥吃瘪，他还在现场的最佳观看位置，不得不说，这一趟值了。 澹台烬冥本来就憋屈，见着欧阳御啸这股风凉劲儿，伸出一脚就踹了过去。 欧阳御啸早知道她有这么一招，双腿一抬，借力转了个身，干脆利落的落到地上，起身。 “哎，我吃好了，去结账了。” 澹台烬冥气绝，却又不敢当着净心的面发火，怕毁了自己在师姐心中的形象。 因此，就算是满胸膛的火气，也只能自己消化，不敢外露出来。 欧阳御啸瞄了一眼净心面前装着冰粉的瓷碗，消了大半，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 总比某人的臭豆腐好。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窃喜，他拿出一锭金子给牛姥姥。 牛姥姥瞪大了眼睛，这一锭金子就算她摆摊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赚得到。 牛姥姥是个老实人，说什么也不肯收，不然她那良心可过意不去。 欧阳御啸悄悄指了指那边，小声道： “我夫人难得吃到一个喜欢的东西，不过，我们并非常住在此，你看这样成吗，你把配方告诉我，我回去以后还可以照着法子做给夫人吃。” “这锭金子，就当做是买你配方的。” 牛姥姥无子无女，出来摆摊不过是为了糊口，这金子够她下辈子过活了。 虽说这一带做冰粉的摊贩众多，但她家的冰粉依然独树一帜，必然是有不同之处的。 原本牛姥姥还经常在想，这门手艺的传承问题。 虽说看欧阳御啸的样子，非富即贵，学了手艺也不过是自个儿尝尝，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成，一会儿我就给您把配方拿过来。” 欧阳御啸心满意足的转身，却陡然看见净心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神情有些不解，又有些嫌弃。 难不成她听到了？ 不至于吧，我刚刚明明说的很小声啊？ 欧阳御啸脑海中诸多疑问，直到牛姥姥拿了配方过来才作罢。 “好，”欧阳御啸收起配方，挥了挥衣袖，道，“我们去吃饭吧。” 净心不解：“不是刚吃完么？” 欧阳御啸惊讶地反问：“这么点东西哪里能吃得饱啊？” 澹台烬冥夹枪带棒道：“净心师姐，我们不用管他，他根本就是猪嘛。” “有本事你等会儿别吃！” 欧阳御啸不去理会她们，往先前摊贩指的奇玉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