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见前头大亮,隐隐有宫殿的飞檐,王书燕不禁鬆了口气。 「鲁王殿下,到地方了!」说话的同时,她将自己的手从鲁王的手里退了出来。 之前两人在御花园里,也不知是太黑鲁王不认路,还是什么,竟是走了多时不见出来。四处又黑又暗,王书燕胆颤心惊,差点没摔了一跤,幸亏鲁王一把拉住了她。 之后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想安慰她,鲁王竟一直没鬆手。而王书燕也是被这接二连三给吓怕了,就任着对方牵着她一直走到这里。 鲁王不动声色地鬆开手:「那前面就是绛雪轩了。」 王书燕有些尴尬,没话找话说:「绛雪轩,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之所以会叫绛雪轩,是因为这绛雪轩有五颗百年海棠,每逢到了花开之际,一阵清风飘来,花瓣飘落时,宛若雪花片片缤纷而降。」 王书燕本就是喜好诗情画意的女子,一听鲁王这般描述,顿时有些惋惜道:「可惜错过了花季。」海棠是四五月开花的。 「王姑娘明年再来,定能看到。」 鲁王生得高大健硕,英伟不凡,此时皓月当空,夜色迷离,藉着昏黄的灯光看去,竟格外有一种风度翩翩。 王书燕不禁有些红了脸,微微垂下头去。 鲁王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不怕王姑娘笑话,本王方才在席间多饮酒,此时实在腹胀难忍,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那我们快进去吧。」王书燕羞道。 两人相携而入,鲁王随便找了间净室解决问题。不多时再出来,却见王书燕绯红着脸站在门口,有些站立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 一见鲁王出来,王书燕忙跑到他身边来,急道:「鲁王殿下,咱们快走吧。」 鲁王满是不解,不过转瞬间他就听到一些呻吟之声,似是不远处的一处宫室中传来的。 王书燕红着脸,低着头:「咱们快走吧,这里……」 这种时候,鲁王怎么可能会走,他佯装一脸大义凛然:「什么人竟敢在皇宫里做这种事情!王姑娘,你等等,本王这便去把那胆大妄为之人揪出来。」 王书燕一把拉住他:「殿下,还是别去了,这要是……」 鲁王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顿了下,他又道:「父皇在钦安殿,不会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在这房里淫乱之人,很可能就是今日来宫中参加赏月宴的人。 不是很可能,是应该就是。 王书燕也意识到严重性,不再阻拦鲁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两人下意识回头,就见几个打扮精緻华美的贵妇走进来,而为首的两位其中之一正是永王妃。 她陪在一个年长的贵妇身边,此人是魏国公夫人,也是魏皇后的亲大嫂。除过她二人,还有王大夫人、王二夫人及另外几个勋贵家夫人。一众人笑语声声,大抵也是来找地方如厕的。就是不知为何舍弃了离澄瑞亭最近的乐志斋,而选了相对要远一些的绛雪轩。 双方都没预料到会在这种场合碰见彼此,不禁都愣了一下。 王大夫人皱着眉,下意识斥道:「九姑娘,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还单独和男人……」 剩下的话,被飘入耳中的声音给完全惊没有了。 「这……」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听见了。 这几个平均年纪俱在四五十的贵妇当即臊红了老脸,又是吃惊又是震怒。 永王妃面红耳赤地斥道:「这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奴才呢,这绛雪轩的奴才呢?」 王书燕忙道:「我和鲁王殿下方才来时,这里便没有宫女和太监。我是和妹妹失散了,走迷了路,幸好碰到了鲁王殿下。」她这话也是变相和人解释,她大家闺秀何以竟和鲁王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还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太不像话了!」 这时,两个帽子都戴歪了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请王妃赎罪,请殿下赎罪,奴才二人吃坏了肚子,方才去了茅厕。」 另一个没说话的小太监,捂着肚子连连点头。 之后便是一片混乱,两个小太监出去了一个,也不知从哪儿又找来一群太监。 永王妃强忍着怒气,对魏国公夫人及王大夫人她们道:「几位夫人,今日让你们撞到这样的事,实在有辱我皇家颜面。还望几位能做个证,本妃今日就要把这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揪出来,看到底是哪家的人竟敢淫乱皇宫。」 这种情况,几人自是点头称是,甚至义愤填膺地谴责那不知羞耻之人。 她们是误会了是哪家不知羞的贵女或者公子,竟在皇宫大内厮混上了。事实上也只有这么个可能,若是弘景帝一时兴起的话,外面怎么也要守几个太监宫女。 永王妃又命人去给魏皇后传话,这才带着一大群人往传出这声音的地方而去。 走进这处廊道,竟是不止一间 宫室有狗男女,听这动静,竟是两处。永王妃更是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狠狠地道:「给我砸,砸门!」 都这种情况了,屋里这两对狗男女竟是一点都没察觉,还是厮混不停,几位上了年纪的贵妇若不是都是见过世面,真想捂脸。 太监们一拥而上砸门而入,永王妃领着头就进去了。 屋中一片淫靡之气,这群太监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竟是差点没把屏风撞到,最后索性搬开了。 屏风挪开,床榻那处的景象顿时纳入众人眼底。 这几个夫人忙扭头转身,永王妃一面转身一面斥:「瞎了眼的奴才,谁让你们把屏风挪开的!」 又赶紧把屏风搬回原地。即是如此,该看到的还是看到了,尤其是那一座肉山。 整个皇宫里能胖成这样的男子,大抵除了惠王没别人了。 魏国公夫人当即慌了起来,忙跟声附和,又想把人拉出去。可还来不及给她反应,里面就有太监失口道:「惠王殿下……」 与此同时,魏皇后也带着人来了。 她还不清楚情况,但是满脸凝重且怒不可遏,一到门口就问道:「人呢?」 却没有人答她,屏风后传来某个太监的哀嚎声,竟是惠王红了眼,不甘被人打断,把人扔了出去,同时间或有女子不满的娇嗔。 也是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弘景帝也来了。 随着那一声『陛下驾到』,所有人都跪伏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用说吗,都这种情况了。永王妃低着头快速道:「儿媳陪着几位夫人前来,竟碰见有人在绛雪轩淫、淫乱。而这人竟是惠王殿下,至于女子……」 她转头问着里面的太监,「那女子是何人?」方才虽是让人看了个猝不及防,但惠王目标太大,自然没看见那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是何人。 有人仓皇回答:「回陛下的话,回皇后娘娘、王妃的话,这女子、这女子……」 「到底是谁?!」 那太监带着哭腔:「这女子像似晋王府的苏侧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晋王府的苏侧妃和惠王…… 天吶!这简直淫秽不堪,弟媳妇和大伯…… 除了魏国公夫人,其他人恨不得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同时一股颤栗感油然而生。如她们这般位置,自然明白若是皇家出了什么丑事,会动怎样大的干戈。若陛下为了遮丑,她们会不会都在御花园里失足落水而亡? 这几个贵妇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同时在心里骂惠王,搞谁不行,非要搞晋王的女人,还是上了玉牒,给晋王生了两个儿子的,这不是想找事么! 没有人敢去看弘景帝的脸色,明明屏风之后杂响声不断,却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感。 魏皇后仓促一笑:「陛下,肯定是弄错了,惠王再怎么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你养得好儿子!」弘景帝厉声道。 魏皇后当即被吓得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一个犹豫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叫我?」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就见晋王府的苏侧妃站在不远处望着这里,边上跟着晋王。 她似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有些慌乱,但还是记得给弘景帝和魏皇后行礼。 此时的魏皇后竟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感觉,甚至失态的走过来,一把扶起她:「好孩子,没有人叫你,是里面太监眼瞎了认错人。」 晋王冷笑:「母后,您就别替人託辞了,让那里面太监滚出来,儿臣倒想问问他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胡来攀扯,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今儿若不是儿臣正好撞见,是不是扭头谣言满天飞,即使到时候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随着这句话,有人不禁看向永王妃,因为她之前连着两次多嘴。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能遮掩就遮掩,哪还有当着人面复述询问的。当然也不能说这样有错,毕竟人有失口的时候。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其中的异常。 瑶娘的脸涨得通红,伏在晋王手臂上小声哭了起来。晋王安抚地拍了她两下,殊不知瑶娘的腿到现在都还抖得厉害,裙子下空荡荡凉飕飕的,若不是晋王功夫好,听着外面有动静就带着她从里面离开了,现在还不知会是怎样。 就在晋王说话的同时,弘景帝已经命人进去了,由李德全打头,带了几个太监。里面顿时安静一片,惠王和那不知名的女子似乎被打晕了,而那说疑似是苏侧妃的太监也被拖了出来,同时李德全出来对弘景帝低声禀道:「陛下,是王家的七姑娘。」 场中很安静,除了瑶娘低低的哭声还在盘旋。还有一个声音,却是不远处另一间宫室传来的。 弘景帝又是一个眼神,李德全就带着人匆匆往那边去了。 这边听说里面的女子是王家的七姑娘,王大夫人当即呆住了。 她仿若发了失心疯也似,一下子就窜到了屏风后面去。看着被人用被缛胡乱裹着,扔在地上的王德芳,那肩头和玉颈上青青紫紫,她疯了也似扑上去,使劲扇着王德芳的耳光。 王德芳悠悠醒来,睁开眼就是劈头盖脸的巴掌。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小蹄子,你竟敢干出这种事来了……」 王德芳吃疼,下意识就用手去护着自己的脸,一个太监走上来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这般放肆,还不噤声!」 此时王德芳也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按照永王妃的交代等着晋王,晋王果然来了,她知道房中点了香,就不知羞耻地对晋王投怀送抱,哪知却好像被人打晕了。 对了,晋王呢?! 她左顾右盼,却没能看到晋王,不远处的床榻上倒是有个男人——却是痴肥如猪,宛如一座肉山。 之前的记忆顿时回归她的脑海,她是如何不知羞耻向人求欢,而对方又是如何侮辱她的。 而这个人不是晋王,是惠王。 本来苍白的脸一片死灰的白。 …… 廊道上一片寂静。 不远处那间宫室里的声音也停了,让人恍以为是幻听。 李德全很快就回来了,低声向弘景帝禀道:「是永王殿下和王家的十姑娘。」 弘景帝冷笑一声:「好,真好!」 王大夫人在里面大抵是没听见,王二夫人腿当即软了,跌倒在地。同时,一旁几个夫人更是面白如纸,连头都不敢抬。 永王妃愣住了,早在之前见苏瑶娘和晋王一同出现,她就愣在了当场,此时听见这话,更是呆若木鸡。可是她反应速度也是比较快的,当即呛哭一声便向那间宫室奔去。 「好呀,你竟然敢在这里偷偷和贱人幽会!」 永王妃的声音宛如夜枭鬼嚎,魏皇后却是鬆了一口气的模样,紧接着皱眉道:「还不快去拉住永王妃,还嫌不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