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让我来的。”许川宽慰道,“别担心,没有不好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嗯……”甄语头脑渐渐清醒,想起来问了,“简固怎么知道的?” “你弟弟最近经常和少爷的朋友在一块儿。”许川解释道,“他听说了,就给少爷打了个电话。” 甄语没想到是这样听说的,有点意外:“哦。” 这样一说,倒是多亏了甄荣家。 “川哥,方便联系一下简固吗?”他真该准备个手机,“我想找他问问情况。” 许川答应一声,很快拨通了电话。 “甄语?”那头立刻传来了简固的声音,“你往回走了吗?没事啊,别着急!你放心,请专家们会诊过了,已经在做手术了——你放心,我一直在这盯着呢。” 甄语安静地听着,良久才道出一句:“谢谢你……” 这话他早就该说,该天天说,时时说。 直到语言变得苍白,他才终于说了出来。 145 甄语一行人抵达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前车磨磨蹭蹭,他们的车隻得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落日的轮廓晃过前车窗,在他眼中留下了一个红灿灿的光斑。 没过多大会儿,红色就淡掉了,只剩下淡淡的阴影。 许川看着下车后似乎有些茫然的这个少年:“甄语?” 甄语定了定神,冷静地说:“走吧。” 他方才在想,楼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手术应当还没结束,不然简固肯定打电话给川哥了。 除了简固还有谁在?他母亲和甄荣家都来了吗? 经历了好几个月的疏远,他一时忘了自己从前用什么态度和他们说话…… 不重要,他得赶紧赶过去。 一条条走廊。 一道道门。 一重重灯光…… 地下停车场温度偏低,电梯里是熟知的医院气味儿,到达目的地楼层后厢门打开,涌进来了一股微暖的风。 吹得人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完全是温度变化的原因,主要是恐惧带来的战栗。 能保持理智,不代表他不怕看到不理想的结果。 “甄语!”呼唤他的声音低沉克制,再开口,犹如小幅蹦跳着迎向了他,“甄语。” “甄语……”温暖的怀抱快速地、完全地揽住他,安慰地拍了拍,“没事啊,别怕,坐下等会儿吧。” 是人——是他熟悉的简固。 来自人手的力道和稳稳传递过来的体温不容分说,将他从深渊边缘快速拉回了人间。 “你……”甄语望着简固刻意和缓了表情的面孔,“辛苦你了。” 简固肯定挺辛苦的。 明明是个听同学朋友讲到什么憾事都会蹙起眉头跟着担心的个性。 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简固的神色却不见一丝焦虑担忧,显然是拚命克制了。 他俩太像了,总是忙于完成“该干的事”。 他觉得自己应该坚强,简固认为自己应当给他支撑。 他看到简固这样,忽然……前所未有地想任由情绪支配自己。 带着哭腔,没有任何意义地问简固“怎么办啊”。 和在意自己是不是紧张着急的人抱作一团,寻求安慰。 边轻轻为母亲擦拭颊边甩落的大颗泪珠,边一同陷入绝望…… 就像,那边的甄荣家。 “简固。”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黎社长表情尴尬地走过来,“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这个,甄、甄语同学也来了。” 甄语视线掠过对方皱皱巴巴的袖口和衣襟下摆处的湿痕,又瞥了一眼从有所依靠变为默默低泣的甄荣家。 他下车后满心止不住的慌张劲儿,一瞬间都差点没了。 父亲还没结果怎么样,甄荣家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地扯着哭,会不会太过了? 看得他不知道生气还是无奈,脑门儿的血管都跳了起来。 “给你添麻烦了。”他潦草地对甄荣家这位学长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黎清音节出口,甄语已经大步走向了母亲和弟弟,他苦笑一下,看向简固,“你也不跟我客气下?” 两人有点远亲关系,黎清偶尔会故意带上点亲近的埋怨。 即便简固外祖家早已无人,两人还是能维持友好的来往,多亏了他平时比较主动。 简固的注意力完全被甄语带走,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黎清在说什么。 甄语离开前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想来是需要一些单独和甄家人说话的空间,他为此才没跟过去。 好担心…… 至于黎清,露出这张哭笑不得的脸,完全是自找的。 “你又不是为着我来的,我客气什么。”简固早就提醒过黎清,当下直言,“我早 和你说了,那小孩儿不简单。” “我那不是想着,就一学弟,家里事怪多的,能照顾就照顾着点。”那成想这么麻烦,黎清尴尬,“他哥没来的时候,我都快成他唯一的依靠了。” 大概率是正牌哥哥的简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甄荣家一过来,就用打量的眼神看了他们俩。 黎清之所以被选中抱着哭,还不是因为表现出了对小孩儿的担忧。 开始张开手迎接人家、安慰人家,过后又嫌弃麻烦,不怪自己把事想得太简单怪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