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老僧虔诚合掌,“回头是岸啊。” “不染!” 身后的女妖亦好似毫不领情。 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就算这些人不再向前?,她大概也无法?再撑持太久。 这也是目前?所有人仅仅保持包围之势,而没有群起而攻之的原因。 第?一次,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按住倾慕之情,千方百计招惹了面前?的小?道,后悔自己断了他的仙途,坏了他的修行,甚至于,今天还?可能会连累他命丧此?地。 “你走吧。”她断断续续地说,“原本……原本我也只是戏弄你,对你并无半分真情,你又何必为我折在这里?” 不染,不染,这人皎皎如月,本不该染上这俗世的尘埃。 更何况她一妖乎? 面前?的身影晃了晃,不染缓缓回头看向她。 黑发凌乱散在颊侧,更衬得他皮肤异常苍白?,可那?双漂亮到让她几百年前?尚未化形时就一见倾心的眼睛,却格外炽烈。 让她越是心动就越是心痛。 “不要怕,”他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异常执着,“我陪你同生?共死。” 小?妖为一隻玉兔所化,名唤白?烟,源于物种天性,虽然是妖,但她心底却一片纯然。 看着面前?人颊侧的斑斑血迹以及被鲜血染透的长衫,从没有哪一次,她心底泛起那?么浓烈的恨意。 恨这个世界,恨人类,恨这不公的天与地…… 白?烟知?道,如果想让不染活下来,除非自己死去?。 用仅存的一点灵力,她将胸口那?颗滚烫的妖丹震碎。 妖气波动,周边开始喧哗,虽然知?道那?些人已经?察觉到她震碎了妖丹,可她却已经?听不清他们的纷纷议论?了。 “听着不染,”她紧紧拽着面前?人的袍角,却已经?看不清对方脸上的慌乱之情,“你要好好活着。”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骗他,“我族中的老人说过,万物平等?,皆有轮回,如果……” 她深深地喘气,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面颊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如果来生?还?能有幸遇见,你要记得渡我。” 渡我和你一样?,修道得仙。 明明心底全都是恨,可她却拚着全力说得情真意切。 要活着,要渡我…… “卡。”曲水抬手。 简夏原本就弯着腰,此?刻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好一忽儿,他伸手将薛戎从地上拉起来,两人相携到监视器后看刚才一段的回放。 明明是初春,但镜头中却仿似萧瑟的深秋,上午的太阳也犹如血染的残阳…… 道士与小?妖的第?一世以悲呛收场。 “很好。”就算曲水在拍戏上要求一向严格,眼光挑剔,也没忍住称讚了一声。 尤其是这场戏中简夏的表现,尤其让他欣赏。 白?烟妖丹破碎,即将灰飞烟灭时,他本以为会看到镜头中他悲痛欲绝的脸。 但是没有。 镜头中,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双微垂的眼眸甚至平静到毫无波澜。 但偏偏这种平静,向所有人传达了他的死志。 他的痛苦是后面一点点爆发的。 不为死亡,而为活着,活着面对千百年的孤独,活着等?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 “简夏可真是厉害啊。”薛戎盯着监视器,忍不住称讚了一声,“我当时闭上眼睛了,都没看到他这段的表演。” “还?是薛老师带得好。”简夏笑着谦虚了一声。 “都别客套了。”曲水笑眯眯地喝了口水,“你们两个都很好。” “姐,喝杯水。”薛戎的助理送来水杯。 孙培培也不甘人后地跟了过来:“夏夏,过来补个妆吧。” 跟了简夏十来天,她终于慢慢从拘谨变得放松了许多,叫简夏的名字也自然了许多。 “好。”简夏点头。 “要吃点零食吗?”她又问。 孙培培确实细心又贴心,考虑到妖师的动作戏多,她还?随身带着零食盒子,随时给简夏补充上一点。 “不用。”简夏笑着看她,“谢谢。” 又说,“等?会儿问问薛戎那?边用不用。” “好。”孙培培应着,“刚才那?场戏拍得真好,茜姐眼睛都红了。” 朱茜一向大大咧咧的,脾气也厉害,但是心却很软。 闻言,简夏的脚步顿了顿,四处张望了下,看到朱茜正大爷一样?半躺在他的休息椅上,脸上还?盖着他的剧本。 简夏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前?面弯道上忽然扬起一点尘土来,一辆车子从远处驶了过来,很小?,只有一个小?黑点。 他们今天没在影视城,而是在郊区一片很大的树林里拍外景。 这边人烟很 少,剧组也已经?向相关交通部门做过报备,拉了线,能进来的隻可能是与妖师相关的车子。 简夏刚要细看,化妆师已经?过来了。 “简老师,补个妆。”化妆小?姐姐笑着说。 “好。”简夏回过头来。 路不好走,车子在外围停下,傅寒筠推门下车,带着唐格往片场走去?。 今天这场群戏的打斗动作,几乎全都要在空中拍摄,他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赶过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