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轻轻推开了那张过于靠近的脸,回到放糕点靠近窗户的角落,缓缓、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坐在地上,慢慢吃着兔子形状的雪白糕点,垂眼看着男人动作笨拙的生起火堆,架好铁锅,熬姜汤煮醪糟烤鸡肉。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汤辛辣中带甜味,鸡蛋醪糟美味可口,烤鸡肉烤製微微焦黄,油光泛亮。 洛听潺称讚:“你手艺真好。” 濯月:“你喜欢就好。” 洛听潺:“……哎。” 这一场雨一直在下,似乎有永不停歇的架势。 雨声如瀑,柴堆闪烁着零星的火光,不时发出哔啵一声。 热汤热饭下肚,困意纠缠上来。 洛听潺披着小毯子倚靠墙壁而坐,濯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灯火幽微,洛听潺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问:“濯月,你是本地人吗?” 濯月想了会儿:“算是吧。” 洛听潺:“我来这是旅游,你呢?家在附近?” 濯月:“没有家。” 洛听潺的困意都给惊跑了:“抱歉,我不知道……” 有些事情,没经历过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洛听潺噤了声。 濯月:“不用说抱歉。” 他看着洛听潺,是很认真的神情:“你很好。” 洛听潺:“……”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濯月:“我不会难过。” 洛听潺叹息,这么笨出去被骗着做了坏事怎么办? 他摩挲着小毯子,说:“濯月,我困了。” 濯月:“困了就睡。” 洛听潺看着他:“我能靠着你吗?” 他瑟缩了一下身体:“有点冷。” 濯月的表情告诉洛听潺他不懂,但他说:“过来。” 洛听潺露出笑容,拿着小摊子挪过去,轻轻靠在了濯月肩上。 他知道濯月在疑惑为什么明明靠着他会更冷却还要提这个要求,但他什么也不问,他只会说“过来”。 说出愿望就会实现吗? 濯月啊,你这样会被欺负得很惨,你知道吗? 野望 一门之隔,门外暴雨如注,门内灯火昏黄。 美丽而神秘的男人席地坐着,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火焰寂静燃烧。 面容温雅的少年偏头靠在他肩上,带点棕的碎发软软垂下,搭在隽永的眉眼间。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阖着,匀净地吐息。 手垂落在膝上,掌心笼了一绺冰凉的发。 他睡着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年沉睡的面容上。 少年身上有股蓬勃的生机,像是初春的枝条,又柔又韧。 手指拂过垂落的眼睫。 微微的痒。 男人低语:“仲孙,他很喜欢。” 火焰寂静地燃烧。 他似乎也不需要回应。 过了会儿,男人移开视线,轻声说了句:“退下吧。” 火光照耀之外的浓稠黑暗里,什么无声涌动着的东西,缓缓平息了下去。 夜色绵长,男人缓缓阖眸。 洛听潺是在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的,睁开眼,视野里填满了天空蓝。 他是头枕着濯月大腿脑袋往里侧埋的姿势,甚至能感受到一层布料下对方硬挺的肌肉随呼吸轻轻起伏着。 洛听潺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松开了攥着一绺冰凉长发的手,轻而缓地坐起身体。 然后就和倚墙而坐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洛听潺怕冷似地拢了拢身上的薄毯:“嗨,早上好。” 濯月视线落在少年泛了一层薄红的耳骨上,默了下:“早上好。” 回到复归旅店,洛听潺站在篱笆入口处的石碑旁,看着将自己送回来的男人。 男人的神情宁静淡漠,黑亮如绸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脊背挺直像是永不会弯折,明明是乡野郊地,他却像是站在神龛上,俯视众生的神明。 可拖地的天空蓝长裙裙摆污渍不堪,大腿位置的布料褶皱凌乱,显出几分狼狈来。 一瞬间,神明落入了人间。 洛听潺轻咳了声:“麻烦你一大早送我回来,上去喝杯热水吧,顺便……洗漱一下。” 男人垂眸,应道:“好。” 洛听潺带着人进了旅店,张掌柜站在柜台里侧,一手翻着帐本模样的小册子,一手拨弄着算盘。小宝拿着毛巾在擦桌椅,动作温吞。 八点半,已经开始营业了,可看样子似乎洛听潺是目前唯一的客人。 洛听潺和张掌柜打了声招呼,大致说了下情况:“这是我朋友,我带他上去坐坐。需要登记吗?” 很多酒店带朋友回来都是要登记的,一般私人旅馆和民宿不会这么严格,但礼貌起见,洛听潺还是问 了。 张掌柜拨弄算盘的手一停,心里不耐,这些客人总是胡来,不是搞破坏就是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当然……”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少年身旁容貌过人的男人,张掌柜像是被蛰到般倏然收回了视线:“当然可以。” 他微微笑着,干枯树皮一般的脸看起来更像是抽搐。 目光快速扫过少年,含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以张掌柜的眼光来说,也是好看的,是那种温和雅致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