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楚楚的女士连忙抱起小公主:“野猫脏的恨,身上流的血都是脏的,咱们不碰,啊。” 小女孩瘪了瘪嘴想哭,越过母亲礼服翘起的尖领,看见了安静坐在角落的桑取容。 她说:“妈妈,我看见了漂亮天使!” 女士笑她:“你这孩子,世界上哪有天使?” 女孩向桑取容挥手:“天使哥哥!” 女士挨不住女儿的兴奋,抱着她回头,却在看见桑取容的那一刻变了脸色。 她抱着女儿匆匆就走:“宝贝,我们不能他来往,你也不能去找他玩。” “他是你桑伯伯、桑哥哥讨厌的人。”女士说,“就像妈妈讨厌野猫一样,如果你跟野猫玩,妈妈就不要你了。” “如果你跟那个人玩,我们家就会失去现在的生活,知道吗?” 小女孩立刻被吓住。大约是母亲的声音太过凌厉,她短暂地怔住,终于在被母亲放在地上后,无声地睁着眼睛哭了。 她的母亲转身与其他夫人交际,小女孩松开牵着妈妈裙摆的手,一个人躲去了那片发现小猫的灌木丛。 大猫受到人的惊吓,已经叼着小猫搬了家,小女孩扑了个空,抱着膝盖抽噎的声音更大了。 [笃笃。] [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在近处传来,和远处闷雷般的人声交织,像交响乐里被托起的主旋律声部。 小女孩茫然抬头。 她身边三四米外,别墅的落地窗明亮得仿若无物。 她看见那个天使一样的哥哥坐在玻璃里,屈起指节轻轻敲击了窗户。 桑取容轻轻笑了。 他抬起手,做了个擦干眼泪的姿势,手背蹭过眼尾,半长的棕发被撩起又放下。 小女孩愣了一会儿,忽然慢慢地、跟着他的动作抬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隔着窗户,桑取容用口型无声道:“早点回家吧。” - 宴会很快开始。 桑取容看见自己血脉上该称之为“父亲”的人上台,满面红光地说着徒有其表的开场白。 他提了自己续弦的妻子,提了公司的高管,甚至隔空奉承了一把郁星禾——桑取容听得好笑,录下来发给了郁星禾。 对面却迟迟没有回復。 桑取容垂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幸福的人大年三十的状态。 他们会陪伴家人,和父母一起准备年夜饭,或者和兄弟姐妹一起打打闹闹,他们会没有时间看一条由虚拟数据组成的信息。 这是正常的、好的。 这是郁星禾应该拥有的…… 不知不觉间,一小滴赤红的液体砸在桑取容膝盖的白毯上,没有炸开,只是沉默安静地洇了进去。 桑取容这才发现,自己咬破了下唇。 他轻轻笑着,心想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台上的致辞接近尾声,他的父亲在说结束语之前,感慨万分地开口。 “其实关于今天的宴会,我还有一个要为大家介绍的东西——相比亲戚们一定都发现了,今天我没有像往年一样,给大家准备米其林厨师的大餐。” “但各位可以相信,我老桑,绝对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中年男子挺着发福的肚子,在十几公分高的台子上哈哈大笑。 他招了招手,桑顺泽一身西装走上台去,显然想表现出一表人才的样子,却因为过分瘦削的体型,而完全没有仪态的说法,像隻滑稽的猴,偷穿了公子哥的衣服。 上台的时候,桑顺泽一脚跨上去,忽然回头,精准地看了桑取容一眼,勾唇挑衅,轻蔑地笑。 他在说,你看啊,你无法登上的台阶,对于我,只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一步。 桑取容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桑姓的中年男士说:“诸位也看到了,今天客厅里呢,我拜访了不少室内烤炉。但这烤炉与众不同,这是我的爱子顺泽,在去年随手改装出来的、室内半自动烤炉。” 中年男士说到情动之处,眼眶赤红:“可能诸位隻觉得,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炉子,但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说,这就是儿子的成长!在这个除夕夜,我想要把这份父亲的快乐,一起分给大家。” “大家,用这个炉子,吃好、喝好!” “开席!” 大厅顿觥触交错。 桑取容冷眼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心烦意乱,点开微信。 【s:星禾哥晚上吃什么?】 石沉大海。 于是在两分钟的限制彻底流逝之前,桑取容撤回了那条消息。 “天使哥哥,你在跟天使姐姐发消息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桑取容回头,看见先前他隔着玻璃见过的小女孩,正偷偷摸摸、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桑取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这 话被郁星禾本人听见了,会怎么样呢? 他是不是会害羞?又或者会纠正小姑娘“姐姐”的描述。 似乎……也可能直接一捏嗓子,夹着声音就认了。 郁星禾……总是能做出许多让桑取容防不胜的惊讶小事。 可那不再是只有他能日日看到的画面。 想了想,桑取容说:“在跟天使哥哥说话。” 小女孩惊讶:“哇!还有一个天使哥哥!我能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