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女士说:“那记得也带一下我和你爸的问好,叫他有空来家里吃饭。” 郁星禾惊喜:“妈,你认可他啦?”认可这个郁氏下下任继承人了?! 江女士微微拧眉,班主任的气质严肃道:“还需要考察。”孩子们谈恋爱的事情可不能隻当玩闹。 郁星禾跳起来:“我去给小桑报个喜!” 说完,他在江女士“儿大不中留”的目光里走远。 - 桑家。 桑取容在卧室里坐着,屋里没开大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小灯茕茕亮着。 他动作仔细地把狗摆件上的血擦干净,擦不干净的地方,就用尖锐的东西磨掉。 石膏娃娃表面的颜色被蹭掉了,露出里面雪白的骨骼。幸好原本小狗就是白色的,不细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 桑取容微微皱眉,不太愉悦,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把狗摆件颈部的断口涂上胶水,轻轻吹掉另一面的浮粉,认真专注地把头安上去。 断口是整齐的切割痕迹,横切面是正圆。这本来就是一隻普通的、劣质的石膏狗,坏起来容易,沾上的时候也不拘角度。 桑取容凝神调整着狗脑袋的角度,又用纸巾细心地擦掉溢出来的余胶。 末了他直起腰背,向后微微仰着,垂眸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石膏狗颈部的裂痕被完美粘合,看不出半点被割下过的痕迹。 然而那隻狗的头却是向后拧着的——它张着嘴,正面看时可爱乖巧的吐舌头动作,变成了咬向身后的带血的口。 桑取容轻笑。 手机振动两下,是郁星禾的消息。 【开摆了:小狗粘好了吗?】 【开摆了:让我看看!】 桑取容笑容陡然僵硬。 【s:还没有。】 【开摆了:哦哦。你家里没什么烦心事吧?】 【s:还好,一切如常。】 【s:星禾哥呢?】 【开摆了:在陪我妈聊天,我爸在做饭。】 桑取容顿了顿,片刻后发了一张小猫微笑的表情包。 【s:那就好。】他发着表情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开摆了:有个好消息,本来想现在告诉你,但是想想,还是留到零点转钟的时候吧!比较有仪式感!】 【开摆了:你先忙,我去厨房看看我爸~】 桑取容看着那条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回復。他知道,即使回復了,这条消息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被看到。 他垂眸,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 星禾哥……和家人和好了? 桑取容抬手摸着刚刚被粘好的石膏狗的头,触感并不光滑——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它早都不是那个崭新的、可爱的小狗了。 卧室的门被笃笃敲了两下,紧接着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被推开,刚刚敲门的动作,明显只是表面做功夫的“豪门的礼节”。 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说:“大少爷,老爷说准备开饭了,叫您下楼。” 桑取容把石膏小狗向后推到书桌深处。 “知道了。”他说。 他侧头看向窗外。 他的卧室在一楼,和其中一间保姆房在一层,至于父亲、继母和弟弟,都住在二楼三楼的主卧次卧。 父亲说,这是为了他的方便着想,可郁星禾会给他连夜安上电梯、改装家里所有有上下小台阶的位置,变成缓坡。 璋山别院的正门原本是气派典雅的三层小楼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半缓坡、一半楼梯。完全不对称,可郁星禾说这是不对称的美。 桑取容抬手撩起窗帘一角,他的房间正对别墅侧面院墙,什么也看不到,却能隐约听见后花园传来的嬉笑声。 “花园里,在闹什么?”桑取容轻声问。 管家打扮的人笑笑:“小少爷和朋友在花园,您就别去了。” 小少爷,桑顺泽。那个隻小他几个月的“婚生子”弟弟。 桑取容眉目冷淡。 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出了房门,背后是管家无视的目光,面前是富丽堂皇却又像吃人地狱一样的客厅。 有那么一瞬间,桑取容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回到了没有选择璋山别院,没有遇见郁星禾的时候。 他掌心下意识攥紧,掌心的触感不再是以前那块已经被洗到粗粝的灰毯,而是温暖柔软的、还散发着熏香味道的白色山羊绒毯。 郁星禾前天特意嘱咐佣人,在年关前再洗一次。 绒毯洗完后就被放在衣柜——郁星禾的衣柜,因为拿取方便,因而染上了和郁星禾周身一样味道的熏香。 桑家年夜饭向来热闹,一大家子自诩名门贵胃,按着族谱排下来洋洋洒洒一厅人,此刻像聚堆的老鼠,散落在客厅各处。 所有人都看见了桑取容,却又没有人看见桑取容。 他便 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眉眼厌厌地垂着。 忽然,有个比他小三四岁的少年走进,大概是桑家旁支的什么人,指着他膝盖上的毯子:“桑取容,这该不会就是你金主给你的新年礼物吧?” 桑取容没有理会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少年觉得没意思,招呼身后几个弟弟妹妹走了,隻留下几个年纪小的,跟父母腻在一起。 “我刚刚看见外面花园有一窝野猫!”有个小女孩说,“妈妈,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