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褪下羽绒服,将那根红绳黄金手链套在腕上。 红绳的收口需要拉扯两端,一只手不方便,只能手拉住一头、牙咬住一头才能收紧。 费力。 有的人买这种东西,却不肯帮忙戴。 喻晗实在困得厉害,也没管还没完全吹干的头髮就往被窝一钻。 暖和啊。 也不知道是秋衣暖和还是被窝暖和,他长长地喟叹一声就慢慢闭上眼睛。感觉身后没动静,他又一巴掌拍过去,呢喃道:“七年之痒了是吧……都不抱了。” 说完他翻过身,反把枕头抱在怀里。 “惯得你……”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他脑袋一沉,好像睡熟了。 可没一会儿,意识又像一脚踩空似的,迷迷糊糊地惊醒了。他在窸窸窣窣声中摸索手机的位置,找到微信里的“每天都想揍一顿”,按下语音发送:“新年快乐……” 手机怼在唇边,他闭着眼睛,不甚清醒地问:“在那边……过得好吗?” “你这死性子得改改,不然在那边找不到伴,得孤独死……如果找到了,记得适当地给他一点自由,床上别太禽兽,有什么心思别憋着好好说知道吧……毕竟除了我谁能这么忍你?” 太困了,手指一松,语音发了出去。 他咕哝了句:“好像pua啊……” 这次彻底睡熟了。 这是一个没有梦的夜晚,喻晗什么都没梦到。 贺平秋在信里说,“祝你在没有我的新一年里健康快乐”。 喻晗早晨被手机消息提示音吵醒、但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都在想,厉害了贺平秋,说没有你就没有你,梦里都不出现。 > > 往后的每一年都没有。 喻晗钝钝地坐起身,脑子昏沉得厉害,好像灌满了水沉甸甸地抬不起来。 一打开手机他就看到好多消息,都是葬礼那天加上的好友,这些人约好似的,纷纷在新一年的第一天里祝他向前看。 向前看,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啊。 他们还说也很想念贺导,说让他节哀,不要沉溺在悲伤里,未来会更好。 还有,他的微博不知道被谁给了,好多网友跑来私信评论,祝贺平秋一路走好。 好像贺平秋死了,他就成了贺平秋留在这世上的人形墓碑,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熟的人都跑他这来哀悼。 喻晗一条没回。 拉开窗帘,阳光尽数撒入,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那句“祝你在没有我的新一年里健康快乐”……以后还能收到贺平秋的信吗? 是不是已经最后一封了? 是不是从今天开始,他再也感受不到贺平秋的存在了? 喻晗突然感到浓浓的窒息,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心肺已经停止了运作,正被一个看不见的小木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钝钝得疼。 越来越疼。 直到身后的房门被敲响,谭芬推门进来念叨说“今天这么好可以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喻晗才猛得缓过气来。 天气明明一点都不好,阳光这么苍白。 他僵硬转身,唤道:“妈。” “哎。”正在弄被子的谭芬抬头:“怎么了?” “我好像病了。”喻晗说。 在这个天气甚好的日子里,他的心口像开了个大洞,嗖嗖地漏风,浓烈的心悸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谭芬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这么烫,发烧了这是?” 不是。 喻晗神志不清地想,不是额头病了。 是脑子病了,是心病了。 明明所有人都在跟他说未来会好,可为什么脑子里关于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未来却一点看不到? “老喻把体温计拿来!” “我找找啊,臭小子怎么了?” “发烧了你快点!” 喻晗被谭芬按坐在床上,他想对妈妈笑一笑,可扯起的嘴角却不断往下坠,最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胃、胃也好疼。” “疼得厉害吗?直接去医院吧,脑瓜都要烫熟了……” 谭芬的声音戛然而止。 ——阳光的照射下,喻晗的眼角有些反光。 谭芬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双眼慢慢充血、泛起红血丝,额头像喝醉了似的泛红发胀,剧烈鼓动的青筋昭示着其主人此刻在多么用力地克制。 但克制在此刻显得十分无力。 喻晗不想在父母面前这样,但他的情绪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他大概是真的病了。 病得厉害。 “我儿遭不住了。”谭芬喉咙一苦,像喻晗小时候那样把人按在怀里,“妈在这呢,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自己……” 眼泪瞬间溢满了喻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