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火锅蒸汽氲氤。
</br> 油辣子与麻酱混在碗里。不到半刻钟，杜窈就吃得鼻尖冒汗。
</br> 卢豫举起酒杯：“走一个走一个——公主，别吃了，没人跟你抢，先碰一个。”
</br> 杜窈讨厌碰杯。
</br> 抬起头：“你好形式。”
</br> 卢豫哟呵一声：“气氛，懂不懂？气氛！”
</br> 杜窈举起杯子来，跟他们碰了一下。
</br> 卢豫笑：“悠着点，等会把你们都喝趴下。”
</br> “拉倒吧，”江柔撇嘴，“上回输了我一次，输了程哥三次，这欠的饭还没还呢。”
</br> 杜窈稍怔了一下。
</br> 她明明记得——
</br> 程京闻胃不好，喝不了酒的。
</br> 早些年大学总是聚会。
</br> 全年段的联欢会程京闻也去过一两次，免不了喝酒。何况，他这样受欢迎，酒杯如流水碰过来，多少心里爱慕他的姑娘借一杯酒跟他说上两句话。
</br> 杜窈那时没去。
</br> 家里正在给她议亲，应付订婚对象的说辞自己都要听得耳朵生茧子。
</br> 回到家，屋里还黑。
</br>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摸索着去开灯。开关还没碰见，先嗅到很重的酒气和香水味儿，不由皱了皱鼻子。
</br> “程京闻，你回来不……”
</br> 话都没说完呢，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箍进一个怀抱里，很紧。
</br> “干什么呀？”
</br> 刺鼻的味道流窜在狭窄的空间里。
</br> 杜窈刚从饭局里下来，本来就不舒服，这会儿，更是喘不上气，手里的包直直地砸到他背上。
</br> 忽地怔了一下——
</br> 程京闻身上烫得不正常，在她怀里轻轻地发抖。
</br> “窈窈。”
</br> 他低哑着嗓子，竟让她听出一些委屈的意思，“我难受。”
</br> 只听几个字，杜窈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br> 伸手抱住他的腰，“怎么了？”
</br> “胃疼，”他低下头，蹭了蹭杜窈的唇角，“被灌了好多酒。”
</br> 杜窈伸手去开灯，“怎么不去医院？”
</br> 程京闻捉住她的手，没说话。
</br> “客厅抽屉里有止疼片，”杜窈捏了捏他的手腕，“先吃……”
</br> 话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唇。
</br> 或许发着烧，程京闻的呼吸也烫。极富侵略性的吻，像赤道席卷而来的风，潮灼。
</br> 杜窈近乎缺氧。
</br> 勉强抬手推了推他，这场飓风才停。
</br> 她仿佛是被掀上水滩的鱼，无力地趴在程京闻的怀里。
</br> 良久，听他哑声开口：“你不问问我，今天和谁喝酒了吗？”
</br> 杜窈小声：“我知道，学校联谊会。”
</br> 程京闻又不说话了。
</br> 杜窈辨不清他的神情，只说：“开个灯呀，我看不见。”
</br> 程京闻抱着她不动。
</br> 过了不知道多久，杜窈脚上还是高跟鞋，已经有些发麻了。
</br> 程京闻终于低低地叫她：“窈窈。”
</br> “在。”她答。
</br> 他似乎疼得声音都在抖。
</br> “别不要我。”
</br> 这话说得很没头没脑。
</br> 杜窈猜，兴许是知道家里给她安排去见订婚对象的事。
</br> 她抱了抱程京闻。
</br> 声音与心一样的酸软，“怎么会呀，你是我全世界最最喜欢的人了。”
</br> 面前的碗被人敲了一下，很清脆的声响。
</br> 杜窈被吓得抖了抖。
</br> 隔着锅里飘出的白气，即便是程京闻灰蓝色的眼，也柔和几分。
</br> 他的手背支住下巴，食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线条凌厉的下颌。唇边一点若有似无的笑：“盯着我看什么？”
</br> 杜窈心虚，立刻低下眼：“谁看你了，我在挑涮什么菜。”
</br> 程京闻慢悠悠噢一声：“这样。”
</br> 杜窈无端耳根发热，不理他了。
</br> 酒过三巡。
</br> 卢豫第一个被喝晕，程京闻把他搬去了客房。下来，和江柔一起收拾东西。
</br> 杜窈左右看看，便端了杯茶上去。
</br> 卢豫这会还没睡死，在床上扑腾，嘴巴里嘟嘟囔囔的，“扶……扶我起来，他妈的……还能喝！喝！”
</br> 杜窈给他额头一巴掌，“喝茶吧你。”
</br> 卢豫嗷一声捂住脑门。
</br> 倒是清醒了点，颤颤巍巍地去拿水杯，“噢噢，公主？吃菜，吃菜。”
</br> 杜窈给他比了个一的手势：“这几？”
</br> “呃……十？”
</br> 确认他的确喝晕了。
</br> 杜窈犹豫一下：“问你个问题？”
</br> 卢豫正在把喝空的杯子顶脑袋上。
</br> “程京闻……”她抿抿嘴，“不是不喝酒吗？”
</br> 卢豫跟她小眼瞪大眼。
</br> 片刻，把空杯子往前一举：“喝——喝！我程哥他妈千杯不倒，喝！”
</br> 跟酒鬼真是没法沟通。
</br> 杜窈把杯子拿走，打算去楼下再接一点热水。还没走，就听见卢豫大着舌头，“这不是逼出来的吗……一天三顿酒，谁他妈酒量不能牛逼啊？”
</br> 杜窈：“一天三顿？”
</br> “唉，公司前期跟杜总签了对赌协议，不然你以为怎么翻身的……操他妈，想想就要吐了——一天三顿，一天三顿！”
</br> 提到了父亲。
</br> 杜窈皱了下眉，没在意。继续问：“他明明有胃病……”
</br> “嗯？”卢豫眯着眼睛，有点没听清。
</br> 杜窈又重复了一遍。
</br> “胃病，哪里有胃病——哦哦哦，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卢豫拍了拍脑门，“不就是骗骗小公主的吗？人去相亲他不痛快了，网上学的绿茶秘笈。演技那么烂，也就公主这个笨蛋会信。”
</br> 作者有话说：
</br> 程老板：谁的年少不绿茶？（
</br> 第18章 白夜
</br> 杜窈阖上了房门。
</br> 心事重重地往楼下走, 差点撞到桌子，被程京闻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br> 他皱眉：“你也喝晕了？”
</br> 杜窈心里乱糟糟的，没敢看他。胡乱摇了摇头, “没有——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br> 江柔便招呼她，“来擦桌子。”
</br> 杜窈从程京闻身边挤过去。
</br> 手里握着湿湿的抹布, 使劲儿地在玻璃桌上来回的擦, 好像要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这一件小小的家务活上。
</br> “小窈, ”江柔挤挤她, “有心事？”
</br> 杜窈强打起精神, 笑笑：“没有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