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昨天，正是林枫跟冷诺婚礼的日子，冷诺看了眼林枫，没接话。
</br> “等他们俩出来了，我看见小赵急火火的就要出门。这大元宵节，小赵走得急，我看着架势不对，就把小赵拦了下来。”
</br> 冷诺没太跟得上，但看见林枫跟杨师傅都表情严肃起来，她能感觉到这不是个插话的火候。
</br> “果然，小赵是打算去上报。我跟小赵昨天聊到了晚上，你看咱们林宽是民族英雄吧。亲人都牺牲了。这提前回来怎么说都情有可原。”李教授把半块桃酥还是搁下了。
</br> “老李，我这人直性子，你给我讲清楚，你怎么看见的？这么巧，就看见林宽跟谢然了。”杨师傅又拿了一块桃酥，问完了话，直接塞嘴里了。
</br> “行。直说了。我就翠霞一个闺女。要不是林宽娶了梅霞，本来就是要娶我们翠霞的。她在家跟她妈较劲儿。非林宽不嫁。所以，听见梅霞死了。我就一直留意着林宽了。”李教授垂下了眼睛，这话并不值得炫耀。
</br> 任谁都能听明白，这就是偷偷找人盯着林宽了。
</br> “李叔。街道的小赵，办事儿向来一丝不苟，丁是丁卯是卯的。你是怎么拦下来的啊？没少费心思吧。”林枫眼睛里并不全是笑了，他把桃酥盒子又往李翠霞跟前推了推，给李教授换了杯浓茶。
</br> 冷诺清楚，在林枫心里，还没有谁能代替的了林宽，如果谁敢拿林宽的事儿跑到林枫这儿找茬，那就是找死了。
</br> “其实，小赵的弟弟，就是我的学生。话还是能说上的。再说了，林宽有功，还上过报纸，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前妻牺牲了，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这种情况特殊，所以提前回城是绝对能批下来的。”李教授掂量着话，这次捡着重点，把话说清楚了。
</br> “那，看样子是幸亏李叔了。”林枫也看出来了，李教授就等着有人提这句话了。
</br> “没什么。反正以后是一家人了。所以，林宽回来这件事儿，我也会压下去的，你们放心。”李教授这才端起了茶杯慢慢抿了口浓茶。
</br> “对对对，我也保证不说。爸说了，这种事儿说出去，宽哥就是犯错误，要记大过的。”李翠霞可是补充的恰到好处。
</br> “李教授，你这是来要挟林枫的吧。如果答应了你们的婚事，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帮林宽隐瞒突然回城的事儿。如果今天林枫不能给他弟弟做主这桩婚事，你就要有说法了呗。”冷诺听来听去，听明白了。
</br> 她不是林枫，不打算什么阿猫阿狗都留面子。
</br> “冷设计师真是张厉害嘴，林宽做了我的女婿，我们李家就翠霞一个闺女，你说我怎么可能坑他。”李教授讪讪笑了。
</br> 冷诺一听，这话说得，好像林宽已经是他的女婿了。
</br> 林枫刚刚就看见冷诺靠在墙上坐着一直不动，这会儿怕她吃亏，他并没掩饰自己的疲惫，没去接李教授的话。
</br> 停了片刻，他按在腰上，声音低沉，“李叔，要是没别的事儿，我有些累了。林达的工地今天已经开工了。”突然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了。
</br> “枫哥，我也知道，林宽都听你的。你看要是合适，咱们就是亲家。我这就赶着把林宽回城的材料补交上。要是不行，我总不能替个外人冒这么大风险。”李教授这回话越说越利索了。言外之意，不答应婚事，他就另有想法了。
</br> “李叔，这都八十年代提倡自由恋爱了。我一个做大哥的，阿宽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不过，回城这件事儿上，我先替阿宽谢谢你费心了。”说着，林宽重新包好了已经空了的桃酥盒子，递给了李翠霞，“翠霞，这个拿回去吧。下次阿宽回来了，我就有空了，再给你打个雕花的木盒子。”
</br> 李翠霞才不想那么多，高高兴兴抱着熊猫铁盒子蹦蹦跳跳拉着李教授就离开了林家，仿佛这桩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br> 等李翠霞父女出了门，杨师傅才背上了冷诺给他准备的包袱皮儿。
</br> “枫哥，提醒你们一句，老李这个人，为了他闺女，翻脸不认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林宽偷着跑回来这事儿，说大能大，说小能小，你可别把他惹毛了。”杨师傅脸上一脸的严肃，并不算劝婚却是在好意提醒。
</br> 等到了门口，以为林枫回去了，杨师傅还不忘了回头又跟冷诺悄悄叮嘱一句，“冷诺，我看枫哥今天手抖得厉害。今晚让他休息一晚，那事儿不能天天连着来。”
</br> 冷诺脸上一热没说话。
</br> 谁知林枫只是站在大门边上，走过来，猛推了一把，差点儿把杨师傅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br> 门关上了，两个人倚在门上，都像脱了力。
</br> 冷诺先转过脸来，轻声问，“林枫，林宽真的会出事儿么？”
</br> 林枫把刚刚两只都在微微颤抖的手揣进了裤兜里，嘴角一咧，“丫头，别怕。今晚我带你去谢家走走。”
</br> 骑车
</br> 谢家, 冷诺自然明白林枫说的是谢然。
</br> 她看看外面天快暗下来了。不知怎么，到了这会儿身子又乏的厉害，看了看林枫也是一脸还没缓过来的病体憔悴。
</br> 就在刚刚还一直把颤抖着的手揣进兜里想躲着她。
</br> 冷诺知道林枫是个最不在乎他自己的人, 硬劝是没用的。
</br> 她故意往门上靠着, 搓了搓眼睛, “林枫, 我有些累了。好像昨晚跑了个马拉松似的。真走不动了。”
</br> “丫头，在外人眼前，你这些话可得悠着些。不然, 我又得被那些爱补脑的拿去捡乐子了。”林枫笑着掏出手揉了揉冷诺的脑袋。
</br> 冷诺听了, 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昨晚还是新婚。脸上一红没再说话。
</br> “丫头，林立跟谢思进都突然不回来。我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谢家不远, 我驮着你过去, 就十几分钟。”林枫根本没让步。
</br> 冷诺本来就是担心林枫的，这还要驮着她，她一着急, 脱口就嚷起来,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多吓人，你要把我们，把林宽……”她真想着改口。
</br> “冷诺，我知道昨晚阿宽一直在身边。我没事儿了。让你们白出了一头汗。别怕, 我说过没事儿就没事儿了。”看冷诺还瞅着他眨了眨眼睛, 没动弹, 他又改了口, “丫头,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br> 林枫要是不补充最后这么一句，冷诺还不会多寻思, 想想刚刚林枫竟是在李教授那里，坦然谎称没见过林宽，她忽然竟有些混乱了。
</br> “丫头，趁天还没黑，咱们早去早回，你进屋多穿几件衣服。”说着，林枫拉着冷诺的袖子，真像大哥哥拉着个不愿意回家的小妹妹，好不容易才哄着她换好了衣服。
</br> “把这个戴上。”林枫变魔术一样，从抽屉里拉出来了一条白蓝相间的毛线围脖，帮冷诺绕在了脖子上。
</br> “林达的人今年春节都没放几天假，你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买的这个？”冷诺摸着暖和和软绵绵的毛围脖，嘴上埋怨着，手上又随便把围脖的尾巴掖在了脖颈下面。
</br> 林枫笑笑好像没听见。
</br> “把这个也戴上，自行车后面风大。”说完，又从鼓鼓囊囊的衣兜里掏出来了一副手套。
</br> 也是蓝白相间，只有拇指和半圆手掌的可爱软萌娃娃手套。
</br> “不是说，就十分钟么。还用捂得跟个大熊一样。哪儿买的。”冷诺戴上了手套，手指头不听使唤，脖颈上掉下来的围脖尾巴这次掖不上去了。
</br> “什么大熊。顶多是只小兔子。没跟冷设计师请假，我哪敢出门买东西去。我织的。”林枫看着冷诺这一身暖和的装备，满意地点了点头。
</br> 织的……冷诺又垂下了头。
</br> “抬抬头，帮你缠上去。”林枫已经抓住了围脖另一端的小尾巴。
</br> 冷诺听话地抬起了头。
</br> 但对上了林枫满是关怀半眯缝起来的眼睛，这份对视，她不忍看下去。
</br> 突然猛一低头，林枫冰凉的手碰到了冷诺暖和的脖颈，手缩回去了。
</br> “手太凉了，吓一跳？”林枫讪讪笑笑。
</br> 不是的。
</br> 不是因为手太凉。
</br> 怎么会是因为手凉。
</br> 可是，冷诺说不出口。
</br> 她里面穿着林宽买的衣服，戴着林枫织的围脖手套。
</br>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此时冷诺身上却是暖的微微出了些汗。
</br> 跟着林枫出了门，院子里的自行车上轻轻落了层雪。
</br> 街上开始飘雪花了。
</br> “林枫，路上会不会滑啊。”冷诺看着林枫在拿着一条毛巾一遍遍擦了后座，又帮她垫上了个家里的椅子垫儿。
</br> 如果能有机会说服林枫不用去了，冷诺真的能不去就不想去了。
</br> 虽然她也担心谢然，也觉得事情蹊跷。这会儿，她却只想把林枫留在家里，可是又找不到说服林枫的理由。
</br> “没事儿，林宽的自行车还是我教的呢。走啦。”
</br> 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林枫自己已经骑上去了，抬手招呼着冷诺过去坐到了后面。
</br> 一出门刚好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张婶儿，“呦，枫哥，领着新媳妇儿出门呐。”
</br> 冷诺只悄悄低下了头，只有林枫一个人热情洋溢的跟张婶儿打招呼。
</br> “新媳妇儿都害羞。真俊。看着你们这甜甜蜜蜜的，真让人羡慕。我得让我们家的二小子多学学枫哥怎么疼媳妇儿的。”
</br> 林枫已经开始蹬车子了。还是听见张婶儿身后又远远喊了句，“早点儿抱上个胖娃娃呀。”
</br> 脚踏车蹬起来了，冷诺两只手却没处放。
</br> 现在想想当初刚进林家，坐在林立后面，轻轻松松就能抱着林立的腰，可是这会儿她只扶着车座底下都觉得心慌的厉害。
</br> 要到下坡路了，自行车突然停了下来，林枫单脚踩地，回头看着冷诺。
</br> “丫头，你不扶稳了，我不敢骑快。我们不稳啊。”他说得很坦诚。
</br> 简单几句话，冷诺却是更忐忑了。
</br> 冷诺戴着手套，笨拙的扶上了林枫的腰。
</br> 平时在书房画图也好，在工地里指挥也罢，不经意间身体接触的事儿应
</br> 该是多的数不过来。
</br> 可这会儿，冷诺就是一件都想不起来。
</br> 不对，冷诺忽然注意到了：林枫一直是用了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特意躲着她的。
</br> 车子又蹬了起来，冷诺从身后揽上了林枫的腰。
</br> 林枫好瘦，比林宽瘦多了。
</br> 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林枫这么瘦。
</br> 她的两只手轻松就在林枫身前搭上了。笨笨的两只蓝白相间的手套也叠在了一起。
</br> 自行车在下坡路上，车速快了，冷诺顺势靠在了林枫的背上。
</br>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br> 可就在把脸贴在林枫的后背上时，她的耳朵隔着林枫的料子衣服，竟然能清晰地听见林枫的心跳声。
</br> 这不合理，不是应该贴着胸膛才听得见心跳的嘛。
</br> 冷诺不懂医学，可是“咚咚咚”震着耳膜的心跳声如此强烈。
</br> 林枫的心跳这么快，是因为在骑车，在加速，在下坡？
</br> 冷诺真的不知道了。
</br> 她竟是有些怕了。
</br> 她怕了隐藏在林枫平稳安然的微笑下面震撼强烈的心跳。
</br> 她怕了她回报不了那份为了她而藏起来的心跳。
</br> 她怕了难不成林枫也会因为她才心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