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那你想看什么？”冷诺本来不想接他这个茬，问完就后悔了，“呸呸呸，大晚上的我不想听了。”
</br> “可我想说啊。我想看你跟阿宽像当初那样，做个相敬如宾甜甜蜜蜜的小夫妻。”林枫说着自己还高兴地吹了口哨子。
</br> “呦。林枫，你看的是哪个当初，我怎么没看见过你说那个当初，别做梦了。死透了你也看不见这一天！”冷诺嘴角一扬，狠狠地顶了回去。
</br> 但刚出口又觉得话过头了，她脸朝着窗外一转，“反正你也死不了，我怎么会让你去死。好好开你的车吧。”
</br> 借着车灯，拐弯的时候，冷诺才看清楚窗外，“天呐，林枫，这山路也太陡了，这没路灯不说，这边下去就是悬崖呢。”
</br> “没事儿。你别怕。我这车技好着呢。”林枫这次真诚地笑了笑。
</br> 吱——说脸打脸，一声刺耳的刹车！
</br> 若不是林枫猛地伸出一只手扶着，冷诺真差点儿撞到了玻璃上。
</br> “就你这车技？拐个弯要急刹车……”冷诺没继续问下去。
</br> 因为，隔着车窗，她也注意到了车灯照着的地方，前面跪着一个人。
</br> 冷诺希望那是个人，尽管那个人满面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
</br> 而他跪着的地上已经是一滩水了，水越来越多。
</br> 冷诺希望那是一滩水，尽管水色绯红，在慢慢渲染着周围的黄土地。
</br> 悬崖
</br> 林枫熄了火就要去打开车门。
</br> “等等！”冷诺一把抓住了林枫的胳膊。
</br> “丫头, 我下去看看就回来。”林枫说着就要推开冷诺的手。
</br> “林枫，你别熄火。你把远程灯打开，你先看清楚再下去。我怕……”冷诺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按住了林枫的肩膀。
</br> 林枫按冷诺说的, 重新打着了火, 自然地开亮了远程灯。
</br> 卡车前面跪着的人满脸是血, 看得更清楚了, 一动不动。
</br> “丫头，别怕，他也许就是个受了伤的人。快入冬了, 这山里有熊, 也许是被熊伤了呢。”林枫轻轻拍了拍冷诺手背，可冷诺并没有松开。
</br> “林枫, 你看他根本不动, 还是别下去了。我是怕你、怕你出事儿。”
</br> 冷诺的手抓地更紧了。
</br> “丫头，我怎么会出事儿呢。我去看看，他要是有救我们就送他去医院。你在这等我, 乖。”冷诺还是不肯撒手, 林枫摸了摸冷诺的脑袋，真的像在哄一个小女孩儿。
</br> “林枫，你看，好多血……你还是别下去了。”冷诺的声音有些发抖了, 她在哀求。
</br> “丫头, 往前走只有这一条路, 我总不能从一个人身上压过去吧。别怕, 哈。”林枫开始试图扒拉开冷诺抓着他的手。
</br> 冷诺自认不是个坏人, 但她也不想做个憋屈好人，猛然想起刚刚赌气呛着林枫说的几句“死透了”之类的话, 她把双手抱得更紧了。
</br> 可她终究是掰不过一个男人。冷诺只好十指交叉，连着身子一起贴了过去，紧紧搂住了林枫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
</br> “丫头，”林枫瞥了眼紧贴过来的冷诺，说话都不容易了。
</br> 冷诺把脑袋抵在林枫脖颈窝上，林枫的耳垂被冷诺的发丝柔红了。
</br> 冷诺的呼吸声一下一下通过他的耳根子清晰地震动着他的耳膜。
</br> 若是再把脸硬转过脸，林枫便会贴上冷诺的脸颊，滑过她的肌肤，甚至会看起来仿佛亲密无间地碰上冷诺的嘴。
</br> 林枫让胸口的起伏平静了片刻，才继续开了口，“丫头，我知道你也是个热心的姑娘，咱们毕竟没有办法这么碾压过去，你说是不是。你松开手，让我下去看看，我就回来。我跟你保证，一定没事儿。”
</br> 冷诺的刘海儿轻轻蹭着他的眉峰，“你怎么保证。”
</br> 冷诺真的怕了，她又说不出是怕什么，就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撒娇，她也还是不肯松手。
</br> 林枫缓缓转过了脸，他小心翼翼地垂着眼睛，用额头轻抵冷诺的额角。
</br> 冷诺双手抱得实撑着，他怕冷诺再一用力，他的脸真就会贴上去。
</br> 林枫抬起双手，用双手的拇指，一下下轻抚着冷诺的脸颊，好像在逗一个小女孩儿。
</br> 林枫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冷诺有些冻红了的鼻头，声音压得更柔了，“丫头，你看，我就在这儿，我跟你保证，看一眼，就回来。在这儿等我，嗯？”
</br> 冷诺真的要哭出来了，若不是林枫用拇指按住了她的眼角，真的、她真的要像个妻子那样死缠着他了。
</br> 冷诺的手被掰开了，林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就这么开着远程灯，他冲着冷诺笑笑，单手拉开了车门，跳下了卡车。
</br> 冷诺盯着车窗，想看又不敢看，担心那个陌生人的伤势，更担心林枫的安危。
</br> 林枫半蹲着身子，在跟血泊里的人说着话。
</br> 冷诺隔着玻璃窗听不清林枫说了什么，但却看得清楚跪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br> 就在她透过指缝要捂着脸的时候，远程灯的灯光里，一下子多了两个迅捷的身影。
</br> “林枫，身后！”冷诺被自己恐惧时尖锐的惊叫几乎震破了鼓膜。
</br> 不用等冷诺提醒，林枫也注意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个影子。
</br>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重重的一棒子砸下来，刹那间的偏移只让林枫躲过了后脑勺的当头一棒。
</br> 但肩膀上根本承受不住这突然一棒子的袭击，林枫倒下的瞬间，不受控地推到了刚刚跪着的人，一个措不及防，趴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br> 林枫反应不慢，他咬着牙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另一边眼看就落下来的镰刀。
</br> 然而，他肩膀上的血流跟陌生人重叠在了一起，地面上还在扩展着面积的血水，突然开始加速了。
</br> 刚刚坚决不肯下车的冷诺，咔嚓，解开了林枫帮她系上的安全带，她什么也没想便推开了卡车门。
</br> 林枫没有空隙犹豫，他再次起身时，一柄镰刀就又一次当头迎了过来。
</br> 林枫双手不得空，他跟握着刀的人僵持着互攥着手腕叫着劲儿。
</br> 可打开车门的一声响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的视线不再盯着一点点落下来的刀刃，却完完全全只有冷诺一个人。他的嗓音混着浊血早已嘶哑，却浑然不在乎地嘶喊着。
</br> “丫头，上去，开车走！”
</br> 冷诺什么也不顾了，她只身手无寸铁，朝着林枫就奔了过来。
</br> “老三，当心别砸了身后那个女的。”握着镰刀的人冲着同伙突然怒喝一声。
</br> 落下来的另一棍子，这才偏了几分力度，砸在了林枫的腿上。
</br> “抓住她，她是姓周的要的货。”
</br> 握着镰刀的人，抓住林枫脱力的空隙，就要一刀劈下来的刹那间，横撞过来的冷诺扑在了林枫身上。
</br> “老二，别砍了那小娘们儿！”
</br> 当啷一声，镰刀砸在了地上。
</br> 冷诺的脑子在远程灯的灯光里，已经一片空白，她只有一个念想，林枫答应过的，林枫跟她保证了，他不能死！
</br> 她没想着挡刀，没想着救人，没想着回击，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抱住了浑身是血的林枫。
</br> 这一刻，她竟然不怕了。
</br> “丫头，快走！”林枫却把她推开了。
</br> 走？怎么走，往哪儿走。冷诺没有一寸心思要走。她只知道，只要她抱住了林枫，刀棍就不会落下来。
</br> 她哪里注意得到，他们的身后又多了一个身影。
</br> 刚刚握着镰刀面目狰狞的男人，丢下镰刀，猩红的手就要伸向冷诺时，被林枫横腰拦住，一拳抡起来砸在了脸上。
</br> 然而，林枫的整个右肩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无法钳制这个又一次抓住了冷诺手腕的男人。
</br> 他咬着牙艰难地拖着被砸伤了腿，朝着男人就迎面扑了过来。
</br> “你他妈个疯子。”男人被扑倒在地，跟着林枫翻滚着，纠缠着，突然背后就是被猛灌了一脚。
</br> 冷诺没来得及看清楚，不可控的尖叫中，身后的身影，突然一脚踢下去，把两个人一起踢下了旁边深黑的悬崖……
</br> 眼罩
</br> 冷诺哭尽了眼泪, 叫破了嗓子。
</br>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卡车又开始颠簸了。
</br> 山路崎岖，是熟悉的颠簸。
</br> 她被捆上了安全带, 是熟悉的座椅。
</br> 冷诺好希望刚刚不过是一场梦, 旁边还是熟悉的人。
</br> 然而, 不是了——
</br> 她耗尽力气睁开眼睛, 却依然隔着层破布看不见人影。
</br> 她想哭想闹破口大骂，却奈何不了嘴上塞着的破布团。
</br> 她甚至动不了手脚。
</br> 此时，唯有耳朵是自由的。
</br> “老大, 你也太不仗义了。刚刚干嘛把老二推下去？”
</br> “你他妈婆婆妈妈没个完了。说了多少回了, 咱们就是挣个辛苦钱，不能总扛着镰刀。弄出这么些人命, 早晚得连累咱俩。”
</br> “老大, 你瞎说。你就是嫌弃老二进来多分钱了，是不是？”
</br> “你他妈傻啊。你没看见他把人砍得血赤糊拉的，这种下手没轻重的人早散早省心。”
</br> “可是, 没有老二, 刚才开车那个男的也不会下车啊……”
</br> 啪一掌，估计是打在另一个人头上。
</br> “闭上你的八婆嘴吧。往哪儿看呢。”
</br> “我看这丫头怪俊的。要不咱先爽爽再……”
</br> 一只手刚刚抓上冷诺的胳膊就被另一只手打落了。
</br> “你不懂人话么。周俊川人家说的清楚，毫发无损给80块。毫发无损，懂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