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2021年5月5日《五》「小岳…」萤雪白的娇躯在我身上磨蹭，冬日的气温使两个人即使拥在一起，皮肤也会张起鸡皮疙瘩。
</br> 我怜惜地摸着她的乳房，虽然一整个新年我们不知做了多少次，我还是沉醉在这副美好的身躯上。
</br> 「小岳你什么时候去东京？」萤挨在我的胸膛问道，我按照预计说：「初试是二月十三和十四号，我打算在十一号出发，预早一天给自己时间打点」「你压力会很大吧？」「一点点，反正已经尽了力，之后的也只有看运气了」「那以后还会去上班吗？」「不会了，距离还有一个月便考试，我也要准备，上了两个多月班，旅费应该差不多」「也对，那这个月好好专心温习，一次便成功！」「希望吧」「你跟经理辞职没有？」「没有，我是兼职的，提早一天通知便可以，舅舅会给我跟他说」「对了，山下先生是你的舅舅呢」「没错，是他推荐我去俱乐部」「嗯…」萤慵懒在我身上依偎了一会，像是不舍地细抚我的头发。
</br> 忽然从床上起来，赤脚踏在地板上。
</br> 「你去哪里？」「没，我本来答应妈妈新年回埼玉跟她过年，结果没去了，想着要不要回去一趟」萤念挂母亲的说：「我没有离开妈妈身边这么久的」「那你去吧，今天四号，俱乐部十号才开始营业，你可以陪她几天」「也是，那我去车站看看有没新干线的票」萤微笑说：「顺便替你买二月去东京的票」「不用这么早买，还有一个多月」「没啦，顺便买的」萤穿好衣服，我也从床上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不用了，车站很近，我很快回来」萤把羽绒外套披在肩上，我从床上起来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换件衣服很快，你等等我」「好吧，我在外面等你，要刷牙啊，臭死了」「知道知道」我溜进洗手间，临进去前萤叫了我一下：「小岳…」我回头问道：「什么事？」萤甜甜一笑，摇头道：「没事，我在外面等你」「很快很快」我搔着凌乱头发，没在意萤这一笑，是最后一次向我微笑。
</br> 梳洗完毕，来到客厅时萤已经不见踪影，我这时仍未了解她的心意，没有什么特别想法。
</br> 呆等一会，开始喃喃自语：「这小妮子，不是说好一起去买车票的吗？怎么自己跑了去」我以为萤是挂念家人，等不及先去看车票情况，但结果这天她没有回来。
</br> 正确来说，是从这天起，她便没有回来。
</br> 萤走了，她曾预告过的事，在比我想像中快的日子降临。
</br> 「到有一天，也许会突然跑了去&8943;吗&8943;」我心酸地坐在空溜溜的房子，从此将又变回孤单一人。
</br> 一星期后我亲自往俱乐部辞职，经理告诉我，原来萤已经于除夕当晚交了辞职书。
</br> 「萤辞职了？」「是啊，那种妹子就是这样，拿了年末花红便跑，每年也是这个时候最多人辞职」经理见怪不怪的道：「一定是给其他夜总会高薪挖角吧」经理说色情场所的流动性高，没有一般公司的通知期，大部份女孩子只上一段时间，便流失到其他愿意给更好条件的地方。
</br> 我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呆住片刻。
</br> 经理安慰我道：「小岳你跟小萤是有一腿吧？这种女子操过玩过便算了，千万别认真。
</br> 才二十岁已经爱吃爱玩，欠下一屁股债，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连芯也坏掉了」「小萤…欠别人很多钱吗？」经理不屑道：「是啊，当初是贷款集团介绍她来的，说欠他们整整一千万，要卖身还债，你说一个女孩子怎样花，才花到这么多钱？」「原来是这样吗…」我失魂落魄，其他的话都听不进耳。
</br> 晚上回到家里，信箱放了一张二月十一号去东京的新干线车票。
</br> 「这算是最后礼物吗…」有人说，一个人既然要离开，不说再见还潇洒一点。
</br> 我想说这话的人，大慨没有真心爱过离开的那个人。
</br> 我曾答应萤在她离开后会把她忘记，但我没有做到，我每天都想念她，每天都有拨她的电话，直至变成空号。
</br> 『如果我们是在学校，又或是图书馆认识的话也许会有发展机会，但可惜我们是在夜店里认识。
</br> 』萤说得不错，但谁也知道，世上没有如果。
</br> 萤消失了，是彻底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br> 我和萤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拍过，但她的倩影，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
</br> 作为一个专心学业的男生，我自问感情控制方面是做得很好。
</br> 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冷静下来，准备东大入学试的安排。
</br>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因为萤的离开而影响成绩，是对这个女孩的一种不尊重。
</br> 我按照预定参加初考，和计划一样顺利通过，拿着两个月兼职赚来的工资，踏出了人生的首个挑战。
</br> 东京大学，是我自小的梦想，我把这梦想变成理想，下一步就是变成现实。
</br> 可是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不似预期，这一年世界流行一种传染性病毒，这种病毒亦席卷日本，连累了我的考试。
</br> 因为试场有老师确诊，需要全面关闭清洁消毒，还末知道更改的考试日期。
</br> 我十分无奈，原本打算参加考试后便回京都等待结果，现在不知道要在东京呆多久。
</br> 四月开学，如果推迟到三月，倒不如直接留在这里找宿舍还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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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东京的生活指数高，即使住最便宜的民宿旅馆，加上吃的，只怕也待不到考试重开的时候，而且在不知道学校是否取录的情况下，也不好找长期公寓。
</br> 无计可施，我唯有找舅父求救，但愿他那天的三倍工资没有都拿去洗浴店消费。
</br> 「舅舅吗？我这边出了点情况」「我知道，电视有报导考试推迟了，你身上的钱还够嘛？」「就是有点不够，可不可以存一点进我银行户口？」「你需要多少？」我算了一算，知道舅父环境也不好，开出最低数目：「我想…十三万左右便
</br> 足够」结果喜出望外，舅父居然给我存了六十万，太好了，他是俱乐部正规员工，一定是拿到了年末花红。
</br> 解决了经济问题，在无后顾之忧下我可以放心应考。
</br> 结果考试两度推迟，整整迟了一个月才举行。
</br> 在有更充份时间准备下，我取得了比想像中更好的成绩。
</br> 「a40554…a40554…有了！是a40554！是我的编号！我成功了！我是东大生了！」多年愿望终于达成，我当日是欢喜若狂。
</br> 致电给舅父报喜，他亦是为我喜极而泣。
</br> 『如果小萤还在我身边，大慨也会替我高兴吧？』我自问没有一天，不想起萤。
</br> 由于和开学的时间距离缩短，最终我没有回京都，而是留在东京打点开学后的需要，毕竟考入东大只是达成其中一个目标，顺利毕业才是完成整个愿望。
</br> 在东京生活的时候，我间中也会到埼玉走走，渴望在某个街道，碰上那深棕色头发的女孩。
</br> 但茫茫人海，又怎会给我遇到？攻读理科的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缘份，即使有，我和萤的缘份，大慨已经在那两个月里消耗殆尽。
</br> 如果给我再碰上萤，我会对她说什么？我不知道，大慨我们不会再遇上。
</br> 萤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善良的程度，是明明内心对自己做的事很悲伤，还是在我面前表现坚强。
</br> 结果，最后她选择了逃避。
</br> 我理解萤的想法，日本从来是一个自命先进国、其实人心很保守的国家，每个人都爱站在道德高地批判别人。
</br> 谁也不想背负陪酒女之名渡过余生，换了我是萤，大慨也会这样做。
</br> 既然那是她的选择，那么，我亦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br> 搬往东京后我的手提电话号码没有更改，我无时无刻都拿着电话，上厕洗澡也放在身边。
</br> 期待有天接到来电，某位女孩告诉我她已经出嫁，生活过得很好，有个疼爱她的丈夫。
</br> 但我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br> 四年时间很快过去，不善辞令的我在学校朋友不多，加上心里还念挂着萤，没跟其他女孩子交往的心情。
</br> 这让我可以更专心学业，最后一个学期结束，我以优异成绩毕业，更被大企业在正式毕业前罗致。
</br> 「太好了，小岳你终于有出头的一天…」舅父和舅母特地从京都前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一个穷人家的子弟成为东大毕业生，我是有骄傲的条件。
</br> 只是如果萤在我身边，我想一切会更美满。
</br> 「舅舅，谢谢你，如果那时候不是你借我钱，我可能连入学试也考不上，我有今天，你也有很大功劳」可是听到此话，身材高大的舅父忽然激动起来，流下男儿之泪：「小岳对不起，舅舅骗了你，我没你说的功劳，那些钱不是舅舅的！」「什么？」「那是小萤交给我的，她那天拿去俱乐部给我，说你在东京可能需要钱，必
</br> 要时可以转给你。
</br> 但就叫我不要告诉你，说不想影响到你考试心情」
</br> 「是小萤…给我的…」
</br> 我呆住当场，舅父回头跟舅母说：「老婆，对不起！我骗了你二十年，其实
</br> 我一直在俱乐部上班」
</br> 每个人说谎也有他的理由，如果是为了家庭，大抵也不会受到太大责难。
</br> 但
</br> 我这时候已经没心情想其他的事，在毕业生们都欢天喜地的校园里，只有我一个
</br> 人泪流满面。
</br> 「傻瓜，你总说我是傻瓜，其实最傻是你自己，明明要做那种工作去还债，
</br> 为什么还要管我？」
</br> 失魂落魄，哭了一会我勉强稳住心情，着舅舅和舅母先去旅馆，自己则回宿
</br> 舍收拾，明天和他们一起乘新干线回京都。
</br> 在决定留在东京发展后，我打算在上
</br> 班前回京都一趟到父母的坟前上香。
</br> 舅父他们离开后我到更衣室把毕业服换回便服，独个拖着蹒跚步伐来到东大
</br> 前站。
</br> 傍晚时分人比较多，加上今天是毕业典礼便更是挤拥。
</br> 我等了两班车才终
</br> 于塞进去，在被夹成沙丁鱼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轻轻呼叫。
</br> 「恭喜你啊，小岳」
</br> 那一声不大，但我立刻便知道那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声线，猛然回头，眼前是
</br> 脸上落着两条眼泪的萤。
</br> 「是小萤？」我大叫起来，没有看错，的确是萤，她站在月台上对我微笑，
</br> 眼泪滑落嘴唇再流到下颔。
</br> 「小萤！是你！小萤！」我拼命想挤出去，但这时候列车的门已经关上，随
</br> 着火车开动，萤的面影便离开我的视线。
</br> 「停车！快停车！是小萤！小萤在月台！」我歇斯底里，想要按下紧急停车
</br> 制，但被其他乘客制服了我。
</br> 我在车厢里失控、在哭泣、在狂叫，但都没法扭转
</br> 正在发生的一切。
</br> 「停车…我求你们给我停车好吗…小萤在月台…我的女朋友在月台…」
</br> 理所当然地，当我折返月台时萤已经不在，她没打算和我见面，只是在我毕
</br> 业的日子，给予一个祝福。
</br> 「小萤你好狠心，怎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让我跟你说？」
</br> 回到京都后，我再次踏入自己的房间。
</br> 离开四年，里面的一事一物都没有改
</br> 变。
</br> 我缅怀地触摸各种旧东西，这里有我和父母的记忆，也有我和萤的片段。
</br> 拉开抽屉，却看到一件令我意外的事物。
</br> 是一枚护身符，是我当日和萤去金
</br> 戒光明寺参拜时她许的愿，里面写上了『合格祈愿』四个字，和画了一只很可爱
</br> 的兔子。
</br> 「小萤在我离开后，曾回过这里…」我望着护身符泪眼盈眶，上面的字迹被
</br> 水化开，可以想像萤是滴着泪写这几个字。
</br> 萤，你什么都骗我。
</br> 明明勾好手指说彻底忘记对方，自己却没有做到。
</br> 「小萤…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令你这样恨我，要用这种方法一生一世去折
</br> 磨我？我求你回来好吗…东大生的名衔我不要了…我的人生也不要了…你便回我
</br> 身边好吗？你不是说将来我的妻子，一定是个幸福的女人…为什么你不可以是那
</br> 个女人…没有你…我这一生还怎可能幸福…小萤…小萤…」
</br> 之后每个晚上，我都拿着护身符落泪，望着那位女孩为我的祈愿，呼唤她的
</br> 名字。
</br> 一星期后，我独个来到稻荷山，走访千本鸟居，回忆和萤曾经路过沿途的一
</br> 事一物。
</br> 到底萤是否如她所言，和我那段日子从没有爱上过我，到这时候已经无从考
</br> 究。
</br>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位女孩子真正关心过我，纵然只是很短暂的
</br> 日子，已经有如点点明丽亮光，永远在内心照耀着我。
</br> 「是萤火虫…」
</br> 时为四月，是萤火虫开始出没的时候。
</br> 踏入傍晚，在逐渐变黑的天色中，我
</br> 看着种种黄绿色调的虫光在半空飞舞，不禁喃喃念出立花北枝的一首俳句。
</br>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火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br> 《萤》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