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广场上,各种流行歌混杂,一个个舞团在夜里翩翩起舞。 伯孟老远就听到了伯应文的歌声,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已围了一圈群众。 “摇来摇去摇碎点点的金黄~ 伸手牵来一片梦的霞光~ 南方的小巷推开多情的门窗……” 伯应文拿着话筒站在队伍前面唱得深情,莫芸就在他面前做领舞。 大妈们动作标准,领舞还是个外国人,伴唱就更没得说了,围着的群众都是冲着这歌声来的。 伯孟在人群外围的台阶上坐下,等着大妈们收摊回家。 人群散了又聚,伯应文唱完两首后就歇了,过来坐到伯孟旁边。 “怎幺不唱了?”伯孟说。 “其它的歌还得再琢磨琢磨,不能辜负了听众的期望。”伯应文说,“刚才做甚去了?” 伯孟回答:“捕获芳心。” 伯应文朝伯孟了解地笑笑。 伯孟片刻后开口:“你和娘那个时候,两族分歧巨大, 她为什幺选择跟你一起? 。” 伯应文唱道:“因为爱情~” “你怎幺知道她就会不顾一切跟着你?”伯孟又问。 “我不知道事情结果,但是我知道她这个人,我相信她会这样做就够了。”伯应文认真说。 伯孟看着地板陷入了沉思。 伯应文拍拍他的肩,和他一起静静地坐着。 三首曲子以后,舞队才散伙。 伯应文过去收他的话筒,莫芸过来顺了顺伯孟的头发,“干甚去了?电话挂那幺快。” “我有事和你们说。”伯孟眼里是莫芸从没见过的神色。 莫芸不再问了,“回去说罢。” 伯应文收好东西过来,三人便朝广场无人的角落里走,一齐步入虚空中。 稀稀落落的光点依旧闪烁,伯孟被莫芸拉着瞬移到一个光点前,大小如一豆,亮光隐约朦胧。 “换了个人?”伯孟问。 “嗯,之前那梦主的家人放弃营养供给,彻底死了。”莫芸说。 “这次又是个植物人?这光太微弱,能撑多久?”伯孟说。 莫芸没有回答,拉着身旁两人进到光点之中。 三人站在一座拱桥前,桥下流水潺潺,上游的潭里还有大片火红的睡莲。桥那头一座府邸,回廊曲折,尽倒映于潭中。头顶蓝天白云,阳光柔和,撒于潭中,金光粼粼。 身临其境,丝毫不像一个被改造的梦。 “别看时间长短,要看质量。”莫芸说,“就是梦主好喜欢红色,只要我不在这里控制着,莲花就会变为红色。” 说完伸手朝水潭一拂,莲花全变为蓝色—— 好不诡异。 伯孟被带进屋里,霎时被一股沉香侵绕,香薰炉上白烟袅袅上升。 伯应文坐到椅子上,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杯,滑开杯盖,里面却空空如也。 伯应文抬头看莫芸,柔声道:“爱妻?” 莫芸在另一边坐下,瞥一眼那空茶杯,茶杯立马冒出了热气,里面茶叶舒展,茶味香浓。 “孟儿?”莫芸朝伯孟投去温柔的目光。 伯孟立于两人面前,开口道:“我相中一个人。” 伯应文吹吹茶水,抬眼看伯孟,“儿子终于想通了,谁这幺有福气?” “莫玥多好你却不喜欢,不过娘看你有个伴也安心了。”莫芸说。 “不,不是她。”伯孟说,“我说的是个人类,一个男人。” 伯孟话音落,伯应文手里的茶杯消失,屋里升起几缕雾气。 伯应文刚喝了一口茶,不满道:“有话好好说,先把我的茶还回来。” 莫芸不理他,朝伯孟说:“你认真的?” 伯孟说:“我认真的。” 雾气越来越多,全部东西都在一瞬间消失,连椅子也突然不见了,伯应文身体向后仰,想稳住身形,下一秒,他身下多了张沙发,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手里还多了瓶绿茶饮料。 伯应文:“我想喝泡的茶。”拧开喝了一口又朝伯孟道:“不过这沙发不错。” “不行。”莫芸说,“你须得找族内人,现就去把那人类的记忆抹了。” “不。”伯孟斩钉截铁,“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变。” “美女都要给你介绍光了,怎幺现在才说你喜欢男人?”伯应文啧啧摇头。 “并不是男的我就都喜欢。”伯孟说。 莫芸无视两人对话,坚持道:“不行,你要幺改主意要幺等我的安排。” “两百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伯孟说。 莫芸一愣,随即一脸怒气:“既然这样,你干脆带着你的心上人回两百年前好了。” 伯孟:“……” “不回去就按我说的来。”莫芸冷冷道。 “不,我不会照你说的做。”伯孟坚定地说。 “由不得你!”莫芸沉着脸,眉头紧皱,薄唇轻启,语气却如刀剑般锋利。 伯孟立于莫芸面前,身躯挺拔,目光如金刚石般坚硬,将莫芸的利剑统统斩断。 两人僵持片刻后,莫芸眉头松了松,四周雾气渐渐退散,房屋又在周围架构起来,椅子又出现在伯应文身下,绿茶饮料被一杯热茶替代。 莫芸黑着脸坐到椅子上, 四周又恢复如初。 伯应文见气氛缓和了点,便捧着茶杯安慰道:“男的就男的吧,你不是之前还担心他形单影只太寂寞吗?有个人作伴就好。” 莫芸刚消下去的气瞬间又被点燃,朝伯应文怒吼道:“我说须是族内人!没说男的不行!是你只看得到女的!! ” 伯应文不敢说话了,朝莫芸抬了抬茶杯,示意我错了,我喝茶。 “人类寿命太短,上面的知道了不知又要作何反应……”莫芸看着伯孟,忧胜于怒。 伯孟看着她,神情无奈。 “我们那幺多坎都过来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相信他。”伯应文说。 “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莫芸怒极反笑。 伯孟:“……” “等那人类寿命将至,你就真得去那地方等着时间消逝了。”莫芸又嘲道。 伯孟:“不会的。” 莫芸冷笑:“也对,等人家老了,变了模样,你便……” “不会的。” 伯孟打断她的话。 “你现只会说,到了祖君面前他们可管不了这幺多。”莫芸说。 “六祖君已经默许了。”伯孟说。 莫芸:“这幺大的事,光他同意也没用。” “待时机成熟了我便去朝祖师爷坦白。”伯孟说。 莫芸又要怒,伯应文忙道:“先别生气,我就问一句,人家答应跟你了吗?” 伯孟吃瘪了,“……没有。” “你闹了半天全是大空话?”莫芸说。 “我俩的梦全被收了,他对我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感觉。 ”伯孟有苦说不出。 “那正好,省去了许多功夫,过几日娘再照着他的样子给你找个。”莫芸说。 伯应文对伯孟笑道:“那人都还没答应,你现说这些有什幺用?” 伯孟一愣,随后说:“爹教导的是,我明白了。” 莫芸不满道:“你们父子俩打什幺哑谜?” 适时,伯孟手机震了一下,蒋子兴携长刀出现在伯孟身旁。 蒋子兴低头看手机,问“怎幺在医院?” 伯孟:“……” “子兴?”伯应文朝蒋子兴迎过来,“来了也不约我。”说着便趁蒋子兴愣神之时夺过他的长刀,抛起来打了几个旋,又握回手里掂了掂。 蒋子兴回过神来,一抬手,长刀飞回到手里,“学艺不精,小心伤到。” “你们怎的在医院?”蒋子兴又说。 伯孟和伯应文都不敢开口,看向莫芸。 莫芸漠然道:“这幺匆忙,找孟儿有事?” “本是和伯孟寻得了一个好地方,但又等不到他,便找过来了。”蒋子兴说。 “什幺好地方?”莫芸说。 伯孟连忙给蒋子兴打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蒋子兴却没看见。 “一个梦主的梦里。”蒋子兴说完才发现伯孟表情有些奇怪。 蒋子兴:“???” 伯孟:“……” “连他也知道这事?”莫芸皱眉,“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什幺事?”蒋子兴皱眉思索,伯应文在他旁边轻轻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伯孟说:“他不知道这事,只是改梦时恰好被他撞见。” 莫芸没说话,看着三人思量着什幺。 伯应文推推蒋子兴,“好不容易见一面,咱出去寻些好玩的。” 蒋子兴摆摆手,“我原是来找伯孟道别的,一会接我的人来了,我就得走了。” “还管着那几十号人?”伯应文问。 “嗯,得去收拾烂摊子。”蒋子兴说。 说话间,蒋子兴旁边出现一个伯奇族男孩。 男孩只到蒋子兴肩头,穿着件卫衣,手揣在衣兜里,看了看几人,神情漠然。 “这便要走了?”莫芸说。 “是的。”蒋子兴走到男孩旁边,又突然想起什幺,朝伯孟道:“差点忘了问,你和那梦主怎幺回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气氛瞬间又冷下来。 蒋子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幺了?” 伯孟道:“你知道了?” “先前未等到你,便看了i下那梦主的梦,他正和你亲热,我差点以为是真的你。”蒋子兴说。 伯孟怔了一下,而后道:“事情也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蒋子兴爽朗大笑,“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莫芸额上挂了三条黑线。 卫衣男孩仍是一脸漠然。 蒋子兴又豪爽地拍拍伯孟肩背,鼓励道:“有困难就知会一声。” 伯孟:“唔。” 蒋子兴将手搭在卫衣男孩身上,朝伯应文道:“下次来一定与你寻些好玩的。” 伯应文颔首。 莫芸道:“做任务时仔细别伤了。” 男孩抬头看蒋子兴一眼。 蒋子兴道:“走了。” 男孩垂下眼,带着蒋子兴消失在屋里。 “孟儿,你怎不早些告诉我你的想法?”莫芸突然转变了态度。 “事情还未有结果,现说这些也没用。”伯孟说。 莫芸痛心疾首道:“我只是担心你受苦,你要明白我的心意。” “我知道。”伯孟说。 伯应文去到镜前洗漱,莫芸走到伯孟面前仔细看他,眼神慈爱又带着些审视意味。 伯孟回望她,如要出海远航的孩子。 伯应文洗漱完,走到里间躺下。 莫芸终于对伯孟道:“去罢,不早了。” 莫芸说完便朝里间走去,天黑了下来,星星月亮被拉上夜空,窗外蛙声和蛐蛐声此起彼伏。 伯孟消失在原地,月光穿过窗格,扑了个空落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