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夫人思来想去,犹豫着,没说。 因是提前请示过圣意,她进宫以后下车,很快便有谢贵妃宫里的宦官前来接应。 谢夫人跟着那个小宦官越过重重宫门,不多时,就行至太液池畔。 此刻,身着繁复宫装的谢贵妃正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往水里撒着鱼食。 虽说以前两人姑嫂相称,但今时不同往日,谢夫人还是循规蹈矩地全了礼数。 之后,她们并肩坐在岸边,先是拉了些家常。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谢贵妃寻了个时机,遣退周围侍奉的宫人。直至此时,旁边的谢夫人这才道明来意。 阿嫂是想让我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可以和蕴川相配?谢贵妃重复她的话问道。 谢夫人颔首应道:是。最好是那种稍微强势些,能够管得住三郎的。以免他成亲以后仍旧不懂收敛,继续在外面鬼混。 听完,谢贵妃细眉微蹙,思忖片刻之后,忽而笑道:稍微强势些的,我这里没有;不过,倒是有个能管得住他的。 谢夫人捺住欣喜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谢贵妃凑到她耳边,用手挡着小声说:天家的掌上明珠,昭阳公主。 巳时三刻,宣政殿上,典仪官高喝退朝。 这日,谢言岐复又被圣人身边的桓颂叫住,到紫宸殿外面的廊庑,说是有要事相商。 见此,从他身边经过的同僚不免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谢大人当真是好福气啊!有圣宠不说,看来这艳福也不浅啊! 他指的,自然就是谢言岐唇上的咬痕。 从上朝至今,谢言岐已是听过不少此般调侃之语。 毕竟,顶着这么显眼,还有几分暧昧意味的伤痕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任是谁,都要多看两眼,更别说,如今他还身居高位、风头正盛。 闻言,谢言岐抬手轻抚伤痕,忽然扯了下唇角,倒希望如此。 那日之后,也不知,她是否还愿意见他。 和朝上同僚别过以后,他随着桓颂从閣门出,在紫宸殿外面的廊庑静待圣人传唤。 桓颂解释道:陛下正在更衣,就麻烦谢大人在这儿多等一会儿了。 谢言岐眼睑半垂,斜眸打量着他,忽而轻声嗤道:桓公公倒是对陛下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桓颂始终低着头,作出谦卑姿态,一番话却说得不卑不亢:陛下的事,便是杂家的分内之事。 这番话,实乃逾矩。 圣人是天下之主,管的是天下事。 他一个宦臣,竟是敢将圣人的事情揽为已任。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不过,他似乎也准备没在谢言岐面前掩饰不轨之心,说完,徐缓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际,唇畔浮笑意,耐人寻味。 见此,谢言岐小幅度地抬了下眉眼,分明还是笑着,眼神却在这短暂的对视中,逐渐冷冽。 恰逢此时,圣人也换好常服,缓步迈过门槛,朗声笑道:蕴川,久等了吧! 说着,他坐到廊庑下摆放的几案前,示意谢言岐在对面落座。 圣人单刀直入:蕴川,之前朕托你的事情,因为初沅遇刺一事,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那些刺客,究竟是个什么来头金吾卫这帮废物,查到现在,都没查出个结果来! 可怜朕的初沅,至今还因为避祸,闭门不出。 朕可不想委屈了她。 蕴川,过些日子,朕想在曲江池安排赏月,席上宾客的名单,朕会让桓颂晚些送给你,你就挨个去帮朕查一查他们的身世。 看看他们,身家是否清白。 有没有资格,和朕的初沅相配。 听完这些话,谢言岐微抿唇角,心口微疼。 他佯作无事地起身,一揖,随即应道:臣,遵旨。 圣人的目光随着他上抬。 灼灼天光映入眸底,圣人不禁一阵恍惚,眼前重影幢幢,一阵一阵地涌现黑雾。 就连近在眼前的青年,他都无法看得真切。 等谢言岐留意到铱誮圣人的不对劲。 圣人已是在天旋地转的一阵晕眩中,倏地失去意识,轰然倒下。 陛下 陛下 霎时间,廊庑这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惊呼,杂乱不堪。 宫人们纷纷上前,搀扶倒地不醒的圣人。 混乱之中,谢言岐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桓颂。 桓颂也在看着他,微不可查地翘了下唇角。 但这不过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他又变得和寻常宫人无异,伸手扶住昏迷不醒的圣人,满眼的关切。 那一笑,就好像只是幻象。 谢言岐不禁蹙起眉宇,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哦今天稍微有些忙tvt 第 九十七章 好在圣人并未昏迷太久, 约莫两个时辰以后,便又醒转了过来。 期间,尚药局奉御温清平匆忙赶来给他诊脉, 结果却没有瞧出个什么所以然,只疑是圣人昔年南征北战落下的旧疾, 于是便吩咐底下的宫人去熬制了些汤药, 帮着圣人悉心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