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能听见身侧,重渊身体伤口撕裂后愈合的声音。 那是血流淌过血脉的声音。 在她身侧打坐的男人安安静静闭着眼,阳光洒落在他的睫毛上,将他纤长的睫毛染成金色,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闭着眼时,只能看见他的俊美,看不见邪性。 如此安静的重渊。 酥酥有些愣神。 是重渊啊。傀儡师,玄厉,在她危险之时走到她身边来,一直陪着她到现在的人,是重渊。 怎么会是重渊呢?酥酥想,那天在点右山,不是说的明明白白了吗? 此后一别,就无须再见了。 重渊明明答应了的。 他骗她。 酥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重渊骗了她,可是一路上陪着她的傀儡师,却是最让她信任,依赖的同伴。 这样的傀儡师是重渊。 酥酥直勾勾盯着重渊看,不多时,男人眼睛还未睁开,嘴角倒是微微上扬。他用酥酥最熟悉不过的轻佻声压着说道:又偷看我。 酥酥立刻低下头。 这仿佛是在赤极殿经历过无数次的,她会因为重渊好看而经常看直了眼。可同样,也会因为偷看被抓包,导致有些心虚低头。最后会被重渊抱在怀中,揉着尾巴。 可是才低下头,酥酥就想起来了。这里不是赤极殿,她不是因为他好看偷看他的。而重渊,他是以前的重渊吗? 她又扬起了头,这一次,没有半分躲闪。 重渊。 她喊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面对的却是不知道是否熟悉的傀儡师重渊。 男人睁开了眼。 他经过酥酥不遗余力的用高阶极品符蕴养了十八次,又自己打坐疗养了三天三夜,如今看着气色是比那天好多了。 可是酥酥还是一眼看见他眼底的血丝。 她犹豫了下,声音放软了许多:你好点了吗? 重渊嘴角一翘。 好多了。小狐儿现在很厉害。 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感还是用他最熟悉的称呼来宣泄。 酥酥听到熟悉的小狐儿,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而是冷静地指出一件事。 你言而无信。 重渊认错得很快:没错,我就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般坦诚,这般速度,让酥酥完全没想到。 以前的重渊从来不会认错的。也从来不会对她言而无信。 唯一的一次,居然是他骗着她,明明说好的就此别过,却还是选择陪她一路同行。 酥酥觉着自己该是生气的。可是一想到傀儡师,她也气不出来。 在她的心中,傀儡师还是傀儡师,不该是重渊。 重渊 她眼神有些黯淡。 你骗我。酥酥小声嘟囔道,我不喜欢被骗。 重渊眸中一黯,而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我就说了,面具下的脸让你不喜,看,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酥酥抬起头。 男人的相貌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同样,也该是最容易讨人喜欢的。 可是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时,会想到不少让她难受的事情。她移开了视线。 却没有反驳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讨不讨厌重渊,只知道自己是不想见到重渊的。 酥酥的闷不吭声,落在重渊的眼中还有什么不明了。他自嘲地轻笑了声。 喜欢傀儡师,喜欢玄厉,却讨厌面具下的本我。 小狐,你伤人挺有一套。 酥酥抬起头,不服气地瞪着重渊。 伤人有一套的是你。玄厉就不会。 可能没有玄厉,从头到尾都是重渊。可是傀儡师玄厉在她心中,和重渊是割裂的。没有一丝相似处。 男人咬紧牙关,沉默地看着酥酥。 在她的心中,傀儡师和他是两个人。 她甚至不愿意承认是他。 因为重渊的他带给她的过去是伤害,傀儡师玄厉留给她的,是温暖的保护吗? 明明都是他。 可也是这么一来,他更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 酥酥对他有多抗拒。 酥酥。 男人神色稍微严肃了些,目光落在酥酥的身上,是酥酥看惯了的玄厉的温柔。 看着我,你看我是会伤害你吗? 酥酥一愣。不知道重渊为何有此一问。 但是她还是很快摇头。 不会。 重渊从来不会主动伤害她。他只是会无意之中说些话做些事,又或者因为旁的让弱小的她无力承受。一次一次的忍耐,忍耐到她觉着,也许没有那么想留在他身边了。 但是有些事情又怎么是语言说得出来的呢。酥酥想,重渊也许时至今日都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可是疼的人是她,她时时刻 刻都记得。 重渊安静地看着酥酥。她摇头说着不会,可她眼中含着忧伤。是他作为傀儡师时,从未在她眼中看见的难过。 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狐狸,爱笑,有好奇心,喜欢人多热闹的酥酥。 而不该是在面对重渊,会沉闷,会黯然,会忧伤的内敛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