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林之中的人影们撑过了大雨,这时候却不敢继续硬撑,人影晃动着,急匆匆跑走。 吱嘎一声。 山庄两片门扇被打开。 雨停了。 踩着木屐的赤足,一身半浸湿的白衣,披着一件长至脚踝的银灰斗篷。乌黑长发披散在背。 酥酥一点一点地看,看见了那人的面容。 面容看不清,像是有一团薄薄的雾,遮住了她的视线。那人相貌依稀是能看见一点轮廓,比如他似含情脉脉的眼。 慵懒的男人扫过眼前,目光停留在酥酥身上。 不知为何,酥酥有种微妙的危险感。她忍不住缩了缩,默默将小毯子举起,遮住她的眼睛。 咔哒,咔哒。 木屐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由远及近。 最后停在了酥酥的身边。 居然是个稚龄小妖,还会被吓出耳朵来。 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在酥酥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捏住了酥酥的狐耳。 酥酥自己都感觉不到存在的狐耳,这一刻又出现了。 或者说,随着此人的手落了上去,让她再一次感知到了狐耳。 她耳朵抖了抖,往后躲,可身后就是树干,根本无处可躲。 并且 酥酥不敢有意见。 眼前的人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 咦,居然是那人的手落在酥酥眼皮那一抹胭脂红上。似乎低声笑了。 有趣得很。 酥酥一声不吭,也不敢动。 那男人似乎心情不错,收回手慢慢抖了抖斗篷,垂眸看着树下的两个小家伙。 我原谅你们这次的冒失,走吧。 酥酥已经准备起身就走,而那小孩却立刻跪在地上。 山主!求求山主救救我二人!若我们就这么离开,那些人守在山脚下,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被喊做山主的男人好整以暇看着那小孩。 哦,我为何要救你们? 那小孩一咬牙,手指着酥酥。 我把她抵给山主,为奴为仆。 酥酥当场就蒙了,半响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在胡说什么?你凭什么以我为抵? 为奴为仆,真是一个恶心透了的词。 酥酥所有的情绪都跌宕至最低,甚至连厌恶都没有几分。 她低头去掏那颗珠子。 她错了。凡世间的人不是友好的。不是热情的。 送她一颗珠子就要把她卖掉。这小孩是个坏人。 坏小孩。 还没等她掏出那颗珠子,那小孩又说道:她是个笨的。都不会跑,跟我下山一定会死。我把她抵给山主,山主留下她,我一个人能跑掉的。 酥酥掏着珠子的手一顿。 她不懂,很不理解,歪着头看那小孩。 他说她是笨的,这是在诋毁她。可是他后面说的话,酥酥也能听明白。他是想让她留下。 酥酥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忽然出现给她送礼物,忽然带着她狂奔。不知道为什么被追,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这种话。 这个小孩,到底是好还是坏?她分辨不了。 酥酥沉默着。 分辨不了的时候,就多看着吧。 眼睛不会欺骗她的,看得多了,心里就懂了。 小小年纪 山主似乎是低声笑了笑。 可也就这么一句话,并未再说更多的。 而是懒洋洋地侧了侧身。 挺有趣的两个小家伙,来吧,正好给我无趣的庭院,加点装饰。 这是一处挺大的山庄。前后院加起来,比东殿大得多。 但是偌大的山庄似乎就只有山主一个人住。 山主这个称呼,还是酥酥跟小孩学到的。 山主领了他们进来。 跨过山庄大门的瞬间,天亮了。 不,不是天亮了。而是外面的夜色被隔绝在一扇门外,山庄内鸟语花香,晴空暖阳。 酥酥还在诧异,男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把两人领到了中庭一处山池,而后手指一点,把脏兮兮的小孩直接抛起扔了进去。 洗干净些。 小孩摔倒池子里一声不吭,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而后山主看向酥酥。 酥酥紧张地攥着袖口。怕她也要被拎起来扔出去。 进去。 他手一指西侧的厢房,酥酥如获大赦,立即脚下生风跑了过去。 厢房内有一个很大的石池,左右两侧分别有一个仙鹤模样的出水口,这会儿热水潺潺,不多时就把空荡荡的石池填满。 酥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编了个小辫,这才出去 。 她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这个山主看起来很温和,但是那骨子里带给她的危险警惕感,始终浓罩着她。 也不知道会如何。 她出来时,那山池里的小孩已经洗了个干净,还换了一身白色的布衣。 没有了兜帽,不是泥土里滚了几个圈的脏兮兮,酥酥看清楚了这个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