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却拉着我摇摇头。 他示意我看着他,闭起眼。 紧接着,他忽然在一瞬间换了模样,原本穿在他身上的寻常衣服,居然变作了一袭水绿色的长衣,看制式、外观和材质,和当初在山下镇子看到那些有钱公子哥穿的,全无分别。 你我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你都可以这样变化了? 九枝点头。 所以那之后你穿的衣服,一直是你自己做的?我才想到,当时和百足打得那么凶,后来他的衣物竟一点破损都没有,敢情早就不是普通衣服了。 九枝又点头。 嗨,早说啊。 那你这手艺,可以给我也做衣服么?我看看他身上精细的长衣,问。 如果能给我做,就又省一笔钱了,再一想,能给我做就能给别人做,那我们还捉什么妖啊,干脆开个铺面,卖衣服赚钱啊! 无本万利,这是要发大财了! 可九枝无情地打消了我的构想。 他扯扯身上的衣物,给我展示,这衣服是脱不下来的,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他的外皮? 呃,那岂不等于他现在是裸着的? 我脸一下烧起来。不能再想了,再想心里就乱套了。 不过这确实是打消了我一份顾虑,人也轻松起来。害我白白在城里转了这么久,我瞪他一眼,既然不用买衣服了,那我们就去吃饭吧。 娘子,要买。九枝让我自己买自己的。 不打紧不打紧,我拉起他就走,以后再说。 我们走到城里繁华地段,我拍着胸脯让九枝随便挑,想吃什么都可以。 但还没等九枝选好,自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隆隆巨响。 让开!都让开!前方一声呼喝,路上的人赶紧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路,我刚要抬眼去看,九枝已经一把将我护到了一旁。 不多时,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军冲过来,个个人高马大,除了打头的驱散人群,其余人一言不发,马蹄起落,震得路面都在颤动。 我是第一次见骑军,气势果然惊人,有种睥睨一切的霸道。 唉,我要是能骑一回马该多好。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须臾就自我身前跑过,直往城西大门方向去了。 尘埃落定,四周人也开始议论。 莫不是要打仗了? 别瞎说,你盼着打仗啊? 那不打仗,好端端地动兵? 话说那不是苍州府的玄衣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我不太能听懂。我只记得那本《圣朝通轶》里写过,自打大嬴和北边的部落划江为界以来,十余年里,只在秋收时有些小冲突,未动过大阵仗,应该不会突然打起来吧? 正想着,身后又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看什么看!进来干活儿!那是朝廷的府兵,你还指望在里头找见那个野男人啊? 我回身看去,后头是一家面馆,一个年轻女子该是站在门口看,眼下已被屋里的人叫了回去。 一时间,我心里一动,看一眼九枝,九枝立刻心领神会。 就吃这家了。我带他走进面馆。 店里没什么客人,店家是个中年男子,也没什么好脸色,仿佛来吃饭的都欠了他钱一样。 那个年轻女子拘谨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看眉目,像是这店家的女儿。 店家,点了店里最贵的两碗面,我试探着问,那边的是你女儿吧? 是又如何?店家板着脸说。 我方才听你们说话,好像她在找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 我和这位小兄弟是别处来的玄师,专接些除妖啊、寻人啊、捉鬼啊一类的活计,我耐住性子说,店家若是找人,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被这暴躁店家打断了:我们不找人!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二位要是吃饭,就好好吃饭,若是不想吃,就请出去!我不赚你的钱! 哎你这人 大庭广众的,我也不便发作,只好忍下来,静静等我的面。 听到我和九枝的身份时,店家女儿向我们这边看了看,似是有话要说,可她爹爹在,她最后还是没吭声。 等了阵子,店家把面煮好了,他女儿把面端上桌。她恍恍惚惚的,手也不稳,放下九枝那碗面的时候胳膊一抖,险些把碗打翻,要不是我手快,几乎要泼九枝一身。 看着点儿!店家急急从后厨跑过来,看到九枝无碍才松了口气。 俄而转头骂女儿。废物!你能做好什么?啊?!说你也从来不听,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你拿去给那野男人,还信誓旦旦他是好人,现在怎么样?人跑了吧? 他越说越激动:你不是要私奔吗?去啊!我不拦着!你死外头我也不管!早跟你说过多少次,那种男人一句话也不能信,你倒好,灌点儿迷魂汤就跟着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听得不舒服,用力敲敲桌子,店家 总算住了口。 他女儿一开始还低着头挨骂,听到最后,眼泪涌了出来,扭头跑进了后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