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尊胜佛母……” 云层上,许多佛门弟子皆是垂首合什,诵念佛号。 似在为佛门中出此大德大士而赞颂,也似在恭送此僧。 他们虽是佛门弟子,自问无法做到此事。 却也正因如此,那僧此举更令人敬服。 此时,曲轻罗与许多参与救灾的高人,都突然感受到那股来自劫运反噬的压力骤然消失不见。 天地间的豪雨也骤然为之一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下来。 不由纷纷一震。 面现惊容,朝那峰头的和尚看去。 他干了什么? 竟有如此神通,能将天命劫运尽数揽于一身? 江舟此时也是一惊。 他此时的遭遇,并不陌生。 几乎和当初铭刻的李白如出一辙! 不过李白是因浩然长河加持。 此时那具幻梦身身上发生的变化,却不知道其力量来源是哪里。 是这方天地?还是来自那冥冥中不可知之处? 此时这片天地之间充斥的劫运,尽数汇聚到了幻梦身头顶。 无形的劫运,几欲化而实质,自虚无之中显化于世。 如此恐怕的“劫”,令所有仙门中人都是神情惊惧。 此时哪怕是一品至圣,也难以抵挡如此劫噬。 那僧人自然也不可能抵挡。 只见其身躯自脚下开始,突然变得虚幻,然后消失。 如同有无形之物在一点一点啃噬其身躯。 双脚、双腿、腰腹…… 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短短几个呼吸,他便只剩下半个身躯悬在半空。 诡异之极。 随着其身躯的消逝,天地间的豪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那股压人的劫气也在极速减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量慈悲庄严,似有形之物,自那白衣僧身上急速扩涨。 顷刻间笼罩了这片天地。 真似有一尊佛陀,以无量慈悲护住了这方受劫众生。 不使一劫一难临头,不受一苦一罪加身。 “大梵无量!” “南无尊胜佛母!” 一众佛门弟子纷纷震声唱响佛号,发出阵阵梵音。 大德出世。 这是佛门盛事。 只可惜,大德方出,便要入灭。 否则佛门气运便要自此大涨。 其余各门各派之人,敬佩之余,也难免暗松一口气。 如此人物,天下未入圣者,无一能及。 佛门若多此一人,气运消长,他们的道统岂非就是被消的一个? 始作俑者的江舟此时并未有舍弃幻梦身的可惜。 反而又惊又喜。 只剩下半截的幻梦身,双手合什,宝相依旧庄严。 口中依然不缓不急地诵念梵咒: “我誓以身心,奉上地藏主。随于刹尘劫,普代众生苦。劫石或可移,此愿终不改。” “南无地藏王菩萨!” “南无地藏王菩萨……” “南无南无……” “地藏地藏……” 白衣僧口诵陌生名号,梵音如雷震响,在这片天地间回荡不休。 庄严无比,慈悲无量。 便于此时。 洞庭湖底,有一庞然大物蜇伏。 任由狂澜暗流涌动,只盘紧巨大的龙躯,不敢稍动。 祂便是洞庭老龙…… 善哉,善哉 这洞庭湖老龙王本为江都三江流域司水之神。 却因江都所处特殊,犄角旮旯里都可能藏着尊大能。 上回就是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一个钓鱼叟,一个乞丐,尤其是那个乞丐。 竟然用一根芦苇便令其颜面大失。 平时就受尽了官府和各路大仙的闲气。 被压得只能缩在湖底,连一条井龙都不如,还可能要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早已经积怨无数。 此番仙门诸教共商,更是来了几个大佬,当面把祂训得跟条小泥鳅似的。 令他不敢有丝毫动弹。 否则有祂这司水龙神在,天命之劫虽可怖,但也不过是前朝余运所致。 而且这劫运正好是应在“水”灾之上。 以祂的道行与位业功德,也未必不能平息此灾。 偏偏此时祂只能缩在洞庭湖底。 任由外面巨浪滔天,也不敢稍动。 祂此时不动,也并不代表无事。 灾劫之后,当有功罪报应。 祂这个司水之神,必然是首当其冲。 灾不让祂救,锅却让祂来背。 饶是祂早已经缩惯了,被动养出了一副好脾气。 也实在是难以吞 下这口恶气! 但就在刚才,那白衣僧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洞庭老龙一颗憋闷的心,忽然也有种福至心灵之感。 这种莫名的感应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去,更不知其所以。 但老龙一直盘在湖底,虽不敢动弹,却也早将江都城中种种众生之相看在眼底。 庶姓万民,为灾劫所驱,于洪水中争命。 官府、望族,为自保而奔波,抵御水患。 仙门众多真修弟子,道貌岸然,冷眼帝观…… 桩桩件件,无人比祂看得更清楚。 白衣僧人所做所为,自然也看在眼里。 想想曾几何时,祂也是一条心念苍生的好龙啊! 只是这些年被现实的残酷磨灭了心气。 知晓内情的老龙,见了白衣僧人所做所为,心中大乐。 让你们欺负龙! 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想起自己所忍受的恶气,同时也是对那白衣僧人敬服不已。 洞庭老龙决定从心! 不是以往一上一下的从心,而是顺从己心!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