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睡着的人(1 / 1)


小床被子昨天送去洗衣房了,还没送回来。
可能有些冷,熟睡的人蜷缩成一团,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清瘦的脊背高高弯起,本来身形就不大的人更显瘦小。
轻手轻脚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弯腰盖在睡着的人身上。蒋刻身量很高,一件外套可以将人完全包裹。
起身时,却因一双纤细冰凉的手而停住。
那手揽上脖子时,首先鲜明的是那冰凉的触感。冰凉之后,蒋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身形微僵,向原本熟睡的人看过去。
眼睁开一条细缝的人,困得意识模糊。手圈住青年的脖子,娇乎乎的黏湿湿的小声说着什么,带有小动物的绵软。哪里还有半分严厉孤傲。
“唔,睡觉,要睡觉,”。这湿热眼神和黏糊小声,让蒋刻产生了瞬间错觉。
好像恍惚间,一下回到那个医务室的昏黄红光里。
“教授,再等一下,医生就回来了,”,把人扶躺下后,蒋刻转身去接水,却被人揽住了脖子。
“教授?您不舒服吗?”,那天的他问着一样的问题,
“讲热,讲热,讲热”,回答他的一样是黏糊糊的小声,软软的好像在喊他,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教授,您先松手,我去给您接热水,好吗?”
“讲热,讲热,讲热,讲热”,重复的黏热,叫的蒋刻素来平淡的心里起了波澜。
“教授?您醒了吗?”,蒋刻温和出问。那人没有反应,自顾自黏糊糊的说话,还多了一些骄闹,“要睡觉,嗯,哼”。
“教授?教授?”,他停止无用的疑问。任那双手揽着自己,心里绕了一圈,终于做下和那天一样的决定。
蒋刻张开手,轻拍着迷迷糊糊的人,温和出声,“好的,教授,睡觉,我们睡觉,”。
怪异又和谐的一幕,不是没有过学生处理意识模糊的老师的画面,但是这画面里的学生与老师之间那层雾蒙蒙的气氛却过于暧昧了。
把人拍哄睡下后,蒋刻走到桌前坐下,继续写进度完成一半的项目计划。
而他刚转身,小床上被哄睡着的人,却忽然动了一下。
蒋刻能力优异,导致他非常忙,每天的事情很多。一天最少总要被叫出去几次,尤其最近他主管三个项目,更是忙得不行。
在一个小时内,门第三次被敲响时,小床上的人终于醒了。
“学长,创业园外面有人找,”,敲门的人说完就离去,他们都已经习惯每天给学长通报的次数了。
陈文拉开帘子,走出来。手里拿着的是蒋刻那件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
他轻脚走到人身后,专心致志写计划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事实上平常要是有人靠近,没等近身,蒋刻就会发现。
他站在蒋刻身后,微微倾身看着蒋刻得心应手的快速写着各种复杂公式,然后快速顺畅没有停顿的代入化简,显出这人高超的知识储备。
那和自己不一样的字体,没有那么规矩死板。有种别样潇洒,又散发着和青年一样的温和,让他由衷生出一种果然字如其人的感觉。
“咳”,看了一会儿,陈文轻咳一声,示意蒋刻身后有人。
“字不错,你很忙?”,他从蒋刻身后走到桌子侧边,站定后,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你现在要,还是我帮你洗了带过去,”。
听到轻咳,蒋刻从计划里拉出思维,“老师,您醒了?休息还好吗?”。他合上笔,温和一笑,“事情确实挺多,让您见笑了,字更是入不了您的眼,无登大雅的雕虫小技而已”。撑着桌子往后一推,办公椅顺应往后移动,“谢谢您的好意,衣服就不”,他从椅子上起来,刚准备接过那件衣服,却见那张严厉的脸上隐隐几分期待。
蒋刻轻楞一下,心中奇怪,面上不显,手收回来。“当然,衣服就不得不麻烦您了”。
他竟然轻易看出,那张不苟言笑脸上的期待,且准确理解。换做其他人当然不能从一张只有严厉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嗯,不麻烦,”,陈文强装平静的回答。
见那人面上严厉,手却很快收回去。骤然想起小侄女看的故事书里,一则小猫偷食吃的插画。
偷的是什么呢?
蒋刻绝对想不到,偷的是那件普普通通,顶多是价格高了一些的外套。
“不是有人找你吗?,总结我放那边桌子上了,我先走了,”,在把衣服小心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之后,陈文压住心里的激动,冷淡开口。
“嗯,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我送您出去吧”。蒋刻压下心里的疑惑,温和的礼貌提议,显出良好的修养。
“嗯”。
两人并排走着,或许是那个暧昧的哄睡以及那个隐秘插曲的发生,让两人之间距离近了一些。一路走来,不再是往常那种一言不发的沉默状态。彼此间也有几句交流,但都止于学术和研究。
即便如此,对于陈文来
说,却也足够了。和蒋刻的几句交流就可以使他心情愉悦好久。
但好景不长,这本该持续许久的愉悦,在一个人到来后断然夭折。
“哎,老蒋,你怎么回事儿呢?”,林州一见蒋刻过来,连忙跑上去,没有注意到蒋刻边上还站了个人。
他勾着蒋刻肩膀开门见山直接说到,“你上次不是答应去见人家了吗?怎么今早让人姑娘等了你一早上?”,连问两句之后,他不等蒋刻回答,拍了一下蒋刻的肩,继续骂了一句,“有约不去王八蛋,”。
蒋刻每次刚想开口都被林子堵住,等人说完他才有机会解释。他脸上不见气恼,态度温和的开口,“不好意思,我很抱歉,林子,我今早被学校叫去了,因为过于紧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的朋友”。
站在一边,听到林子的话如遭雷击的陈文直接当场定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随即不可思议的看向高了他许多的蒋刻。虽然知道蒋刻能力优异,相貌英俊,气质过人。被学校里的人奉为a大男神。他知道蒋刻是十分受人追捧的。
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闪闪发光的青年被人追求的事实。
先前办公室那点温和气氛的暧昧和几句顺利的交流所造成的内心过于负载的愉悦,一下消失殆尽。在最不想面对的事实前面不堪一击。
他真的忍受不了,蒋刻跟漂亮女生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脑子却拼命和他作对,疯狂播出那些甜蜜温馨的场景。
心中已经处在奔溃边缘的陈文面上严厉到了极点,只有那眼底的微红露出受伤的伤口。
是自尊让他抢在暴露的前际,趁两人不注意,偷偷走了,他怕再不走,悲伤就要涌泪而出。
他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蒋刻面前哭泣的。
在林子狐疑的眼神里,蒋刻无奈笑笑,“真的是被学校叫去了,”。
“真的?”,林子对于这个前科累累的人已经失去了信任。
“真的,”,蒋刻眼里都是无奈,但仍旧脾气很好的回答。
“那你给出人证,物证”。
这下,蒋刻更加无奈了,想到人证,就想起边上的人,也就想到自己是出来送人离开的。想起正事的他侧过脸,往自己左边看过去,刚要履行自己的责任,“教”,结果刚出口一个字,却发现刚才就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你看什么呢?”,林子脸上的狐疑更重了,“老蒋啊,你不是在想着怎么糊弄我吧?”。
蒋刻心中疑惑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面上却并不显。收到林子的质问,他转过脸来对着林子微微一笑,脸上是拿人没有办法的表情,“当然不是”,之后他想了一下,继续开了口,“这样吧,林子,就请你去帮我给那女生道个歉,见面呢就不必了,我是真的没有这个念头,你知道的,我事情太多了,我”。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你呀你,蒋和尚,不是我说你,你没救了,”,林子气得声音一下拔高,本来以为蒋刻这次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个和尚。
“随你吧,我放下话了啊,要是一年之内你能找到对象,我就跟你姓,”,林子仿佛一眼望见自己兄弟悲惨未来,做下伤心气恼的预言。
蒋刻眼含温和笑意看着林子远去的背影,隔着一定距离都可以从那背影上看出火光颇大这四个字但蒋刻知道,这人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没过多久就好了。
早上他确实是要去见人的,一来朋友们这么帮他,他不好不领情。二来他也顾着那晚林子所说的礼貌问题。
他不愿徒劳消耗别人的情感,那违背他的原则。如果来的晚,那就晚吧。如果不来,那就不来吧,遂愿随缘。可基本的涵养他还是有的,所以他确实决定要去赴约。
但陈文的电话打乱了计划,两相权衡之下,蒋刻选择了赴陈文的约。
直到那背影看不见了,蒋刻才转身离开学校大门口,往创业园走。办公室里还有许多文件在等着他浏览修改。这些文件有些是他自己的,有几份则是新参赛的学生请他帮忙修改的。
蒋刻没有那种奇怪的脾气,出于良好的涵养,他对于别人的求助,一向是能帮就尽力而为。所以对于这几分刚交给他不久的文件,他是尽量快速给人修改完,好让几个学生能继续比赛的下一步。
走向办公室时,刚好路过一个垃圾桶,他顺手将那纸条扔了进去。
一天的任务终于完成。
蒋刻终于有了机会搁下笔。他活动记下持续写了几个小时的手,缓解那阵闷沉的酸疼。然后整理好桌子上各种资料文件,站起来走向窗边的桌子,拿起桌子上陈文白日交给他的项目放进包里。
拉上拉链时,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进出表,蒋刻背上书包,捡起地上的表,起来时却忽然瞥见前面斜侧方向有个亮闪闪的东西。
疑惑看过去,发现那闪亮的东西是在小床的床脚处。白天光线充足,闪光发散不出,所以没有人注意。夜晚光线过暗,那东西才能发出光来吸引
人。
他将表捡起来放好后,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东西,近看以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钢笔。那闪闪发光的是钢笔笔盖处的特殊金属。
这钢笔应该就是上次,在那人办公室见过的,与自己那支十分相似的钢笔了。可能是白天那人离开小床时弄掉的。
没想到,这人和自己一样,喜欢随身带着惯用的钢笔。
确定笔的来处,蒋刻将笔收进自己包里。等到明天有机会,给这人还回去。
想到那人发现丢失了东西后着急气恼的模样。一定会皱眉,有可能还会咬唇。他勾了嘴角,拿出手机,刚想给人发消息,让人不必着急。结果解了锁,才发现自己没有存下人的联系方式,无奈的笑了笑。
这还是第一个和他接触几次过后,仍然和他没有联系方式的教授。
他收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
他心下已经作了打算,下次再遇见那人就去要一个联系方式。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下次会迟到那么久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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