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昏黄的夕照，将少女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清晰美好。 海航班多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哪里见过这么活色生香的景儿，个个热血冲头，爆发出一阵阵怪叫，鬼哭狼嚎。 何不羁抬头，就撞见教室门口的方周满脸无措，张着湿漉漉的眸子，张皇无助。 耳畔，一片噪杂。 男生碎嘴。 “怎么回事？” “这个月第二十七个。来找老大的。” “啧。她是兔子吗？哭唧唧的，老大才看不上。” “我觉得蛮好，瞧那小腰细的，比赵歆然的身材还好，掐一下就断。喝！那小嘴儿，亲上去……” 旁边男生美滋滋的，正说着，一本辞海重重砸后脑勺，疼得他一佛升天，眼泪都要出来了。 “谁！？谁特么……” 男生怒不可遏，刚要发飙，同伴双目惊恐，死死拽住他。 遁同伴的目光，他看见何不羁冷漠的脸，瞬间，一泼冷水迎头浇上。他脖子都仿佛被扼住，涨得满脸猪肝色，眼神张皇，比起方周不遑多让。 “何何何……”结巴，惊恐，满脸无措。 “不羁大神。”同伴一通他后腰，补上，一脸谄媚。 “让。” 何不羁的声音很轻，眼神尨茸，是刚睡醒的低哑音色，说不出的温和好听。 男生们却从头到脚寒毛炸起，冷汗淋漓，心尖都被捏爆了，慌忙不迭让开道：“是是，您先过。” “这祖宗怎么醒了？” “还没到晚八点啊。” “他不睡了？” “不羁大神五点就醒了！？旷世新闻啊！！！” “该不会外星人附体了吧？”一少年傻不愣登刚说话，立马被同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蠢？外星人别被不羁大神附体，都要烧香磕头谢祖宗了。哪个外星人那么不长眼，敢来惹这尊活祖宗！？” 方才声浪掀天的海航班男生们，一个个仿佛天敌降临，如履薄冰，捏着心肝。沉默地让开一条路。 海航班寂着。 方周心有戚戚，更寂。 手机震得太过疯狂，她刚才又看了一眼手机，脑仁都疼了。 ——周周，找到姜何了吗？ ——他是不是特欣赏你？ ——双学霸合体，清北复交，双宿双飞，让赵歆然见鬼去吧！哈哈哈哈…… 姜玥在手机那边狂笑，方周只觉崩溃。 不行。再在海航班门外纠缠下去，以姜玥的大嘴巴，明天还不知道学校贴吧明天得出多惊悚的八卦。小姑娘双手拿着卷子，紧闭双眼，只准备不管不顾冲到教室最后一排，赶紧把数学老师交代的“差事”办完。 才冲到一半，冷不丁却撞上一副坚硬的胸膛。 海航班在短暂的寂静后，倏然桌椅碰撞，全员慌乱，一个个口中惊叫。 “卧槽！这妞儿疯了？敢撞不羁大神？” “快快，捂住我的眼睛，我信佛，不能看太血腥的画面。” “内啥，我的航模呢？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试飞……” 海航班男生慌忙各干各事，吓的够呛。 方周整个人都懵了。 鼻子剧痛。脑壳疼。喘不过气。难受……她还撞了人。 “……对，对不起！” 一鞠躬，弯腰到底，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 鼻子好疼，然而再疼也没惊吓多。 少女刘海耳畔的发丝儿都带着湿意，小小的身子，像一枚鲜嫩的果子从炎夏井水里捞出，从光洁的额头，到细腻雪白的脖颈，都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落霞余晖下，胳膊白白的，一身皮子雪白宛如牛奶色，闪着耀眼的光芒。 看得人心热。 方周却t不到男生的想法啊，她脑海中思路汹涌，脑补出海航班男生凶神恶煞，酒瓶碎头颅，开瓢见脑浆的种种手段…… 一帧帧可怕的画面，就像是慢镜头回放，缓缓从脑海中掠过。 她抿着唇，甚至想到明天的法制新闻的标题，“恒中男生不满被撞，持刀杀人；花季少女惨遭凶手，抢救无效”，种种惊悚话题一字字放大在脑海。 方周像鹧鸪一样，吓得缩成了球儿。 何不羁见她表情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就像是他养的那只小鸽子，软软地挠着心。他眼中掠过一抹好笑，乌润清眸淡看方周，嘴角翘起一丝淡笑，和声询问：“你是高一1903班的方周？” “我不是……”方周和落叶一样，抖得更加厉害了，低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矢口否认。 方周认定早死晚死，不能暴露自己。 正做好持久战准备，一件外套劈头丢下，落在头顶上方，瞬间遮住她的头脸。 小姑娘眼前发黑，热得晕头转向，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突然想到古装剧宫妃杀人，往往口鼻糊一张纸，往上浇水，活生生能把人给窒死。 天地良心啊！ 海航班的校霸与时俱进，连电视剧的手段都学会了。 校服闷死她？这手段有点精致啊。 方周不敢继续往下想，唯恐解释晚了，死也白死，慌忙不迭从带着薄荷气息的校服外套中挣扎出来。 气喘吁吁地解释：“同学，是我眼瞎，是我不看路，可我真不是故意撞你，你别发火，你先听我解释啊……” 方周眼泪汪汪，被蒙在外套里，一身又一身的薄汗。 刚准备解释，一睁眼，便看见海航班那个雪白、斯文、活脱脱漫画走出的美少年何不羁，正用一双迷蒙柔软的乌眸，柔和地望着自己。 刷！ 水色风音，迎面扑来。她的眼睛像是被泉水洗过，连呼吸都窒下。 这次不是吓的。 是帅的。 她一下子愣了，声音戛然而止。 何不羁轻笑一声，和颜悦色帮她披上外套：“穿着吧。” “啊？”方周还没醒过神，还在傻眼。 何不羁看出她的疑惑，继续笑笑，和声提醒：“衣服借你穿的。” “我不冷啊……”方周还傻着呢，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忘记害怕、忘记距离，下意识说道。 “你出汗了，咱们学校的衬衫，嗯。都挺薄的……” 方周抓着外套，一双雾蒙蒙的眼闪动着不解的光芒，白嫩的小脸上写满不解：再薄也是炎夏啊。这个天热啊。别说多穿一件了，站在外面热浪滚滚，都能把人窒息。 小姑娘的眼神太委屈。 何不羁又忍不住笑了：“不明白？” 方周没说话，不过安静委屈的小模样，摆明就是不明白。 何不羁嘴角翘起一抹淡笑，藏住眼底精光，修长的指尖若有若无，划过她胸前鼓鼓的小山丘，停留在小包子最顶端的某一点。 不轻不重，往下一点。 低声。 “明白了吗？” 方周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指尖落胸口挺翘的小尖尖上，愣了半晌，紧接着反应到什么，脸色爆红到耳根。慌忙不跌地往后缩。 眼见即将后脑勺落地，即将摔个头破血流。 “小心。”何不羁动作快如闪电，长臂一勾，轻松将她带入怀中。 喝！ 这下可好。 隔着薄薄的、被汗潮透的校服衣料，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亲昵地一点缝隙都没有。刚才是袭胸，现在是贴身。 这姿势简直暧昧到爆。 方周抓狂，想要发火。却没立场。 脸色爆红，忙用校服裹住身子，声若蚊蝇：“我……我……谢谢啊。” 刚才被何不羁指尖压住的某一点，触感被无限放大，她低着头，羞得想挖洞埋了自己。耳畔传来少年刚睡醒，略有些低哑的声音。 “你是高一1903班的方周吧，名牌上写着。” “我，我……” “跑那么急做什么？幸亏撞到的是我。鼻子没事吧？好像出血了？”少年俯下身子，一双安静美好的清眸，关切地检查着她的鼻子。 他好高！ 足有一米九的样子。 他站直身子，方周只觉得尴尬。 这么一低头。 离得好近。 方周几乎能闻到他身上薄荷味的气息，小姑娘又羞又囧，忙又擦掉鼻血，脸红得更厉害了：“我，我……没。没事。” “真的没事吗？”少年疑惑的问，鼻音浓浓。 眼前的少年，方周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眼熟。 海航班那么多人，也不全是凶戾残忍的暴徒，譬如眼前这个少年，雪白干净，看着就文弱秀气。 文弱秀气还有另一个代名词：好欺负。 方周就亲眼看见眼前的这个少年遭人排挤。 体育课上，以他为中心，划出一个圆，周围十米以内，草木不生。那时，海航班最凶戾的老大姜何身边人潮如聚，姜何无论干什么，女生们都会欢呼雷动，男生们都会叫好鼓掌。 唯这少年，落寞又安静。 爹不亲，娘不爱。 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在海航班，也不知受了多少欺负。 方周本来觉得，他一定是故意袭胸，玩弄她。可一想到他在海航班的处境，顿时同病相怜，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何不羁。 这孩子怎么能是没轻没重的轻薄少年呢。这么个被人排挤的孩子，归根结底，定是怕自己难堪。 她真是太不该了。 什么时候啊，却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周有心缓解一下气氛，绞尽脑汁地岔开话题：“可以麻烦你一下，帮忙叫一下你们班的姜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