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狼子野心,竟想要施展魔魂大阵,集齐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魂,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一统修仙界。 因此,他将计就计,假意跟祭司做交易,协助他集齐人魂。 等到发动大阵的那一刻,将祭司杀死,然后把所有的力量转接到女儿身上。 他要亲手把女儿扶持到至高无上的地位,那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了。 这是他的计划,可没想到实行起来这么难。 为了不让祭司怀疑,他不得不自导自演一出戏,嫁祸给沈君清。 更是不小心杀了小翠,可看到女儿那么伤心,他的心里也很难受啊。 …… 戛然而止。 这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自我剖白。 作为事情的中心波及点,瑜笙产生了共鸣。 将掌门感情的波动,心底的痛苦,重生的希望……尽数感受了个彻底。 她捂着微微发热的心口,整个人都像是被生生埋进了土里,每一个毛孔,都被浓重的窒息包裹。 她慢慢的蹲下。 大口的呼吸。 可却仍然喘不上来气。 空旷的空间明明无风,后背却漫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凉意。 那水流的波动声越来越大。 女孩的声音带了点急促。 语速很快,像是跟时间竞赛。 “我偶然得知真相,本想用一己之力阻挡事情的发展。 可我产生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一股无形且巨大的力量就将我带到了这里,无法拒绝。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歧途。” 瑜笙额角布满了冷汗,嘴角勾起一道讥诮的笑。 当然阻挡不了,天道怎么可能会允许有超脱他控制的存在? 当原主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她就被排除在游戏之外了。 仍然存在的原因,恐怕就是在等她…… 她厌恶了这种被推着走的感觉,一切都身不由己,只能被动的接受。 “我应该怎么做?” 忍着心口的窒息,她定定询问。 一双明眸明亮的吓人,映着夜明珠的灯光,像是浸染了星河。 “魔魂大阵被他改动,为你一人而生。你看到这些汩汩流动的水流了吗?这都是流至你身体的生机。” 话音落,瑜笙一声惊呼。 “你的腿!” 随着这话落下的瞬间,原主的腿竟开始逐渐消失。 女孩嘴角的笑依旧虚弱苍白,只是多了几丝解脱之意。 “无妨。瑜笙,你且记住。—— 魔魂大阵,人生阵生,人亡阵亡。 快去,要来不及了。” 原主身体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若是可能,饶了他吧。他……也没错啊。” 瑜笙看着原主开始虚幻的脸,心上漫上一股浓浓的滞涩。 一颗心像是泡在黄连苦水里,又酸又涨,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所有人都没错,所有人都好像有错。 掌门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惨遭横祸,无能为力,作为正道修士,甚至连向对方报仇都做不到。 仙魔大战之后,成王败寇,魔族身体虚弱,如同丧家之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人欺凌。 他们既是受害者,又是施害者。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他们错了吗? 不,错的不是他们! 而是这不公的天道! 既然事情因她而起,那就由她来结束一切好了。 这贼老天,高高在上,悠闲自在的睥睨着。 恐怕在他眼里,在凡尘泥淖中拼尽全力、苦苦挣扎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可笑的游戏角色罢了。 好啊。 她嘴角缓缓一勾,周身散发出凌冽无比的肆虐气息。 眸中像是燃着火,比旭日还要明亮,像是裹挟着宇宙万物,苍缈浩瀚。 喜欢看戏是吧,主角都没了,让你看个寂寞! 天空黑的像是一团浓墨,没有光亮。 随着粗粝的风剐蹭到脸上,空气似乎变成了某种黏度极高,浓度超标的溶液。 狂涌的黑潮跟纯白的灵力相互纠缠,将空间挤压的几乎变形,阵中人的五官扭曲狰狞,如线牵引般的生机被不断抽取,蜿蜒着汇聚向某个方向。 殿宇摇摇欲坠,地面裂纹斑驳,头顶是漫无边际的黑雾,地下是汹汹的凛冽。 某种东西仿佛要挣脱而出…… 掌门长发翻飞,竟在瞬间银丝满头。 他足尖点在断壁残垣之上,面色中的偏执终究不再掩饰。 “哈哈哈,过了今日,将再无人能伤害到她……” 话音未落。 他目眦欲裂,心跳都停止。 不知何时,女孩竟跑到了阵眼上,周身被红光包裹,弥漫一层诡谲靡丽的颜色。 她笑了。 笑的那样甜。 恍若回到了十六年前。 “爹,” 他听她叫自己爹,明明盼了几十年的事,本该高兴到骨子里。 “您从小就教导我,守剑心,证剑道,女儿一直记在心里。” 浓郁的黑气缠上她的面容,那一刻,竟让人看不太清她脸上灿烂的笑。 “爹,收手吧……” 这话音落,像是昭示什么一样。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下一刻,瑜笙那把剑意凛然的剑,刺进了主人的心口。 泉涌般的鲜血,苍白如纸的笑容。 一切仿佛静止。 只有那喝饱了鲜血的阵眼,狰狞着,不甘的扭曲,发出最后的狂笑。 铭文灭了。 魔魂大阵,人在阵在,人亡人亡。 “不!” 伴随着这声嘶力竭的泣血之音,掌门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消失。 他跌跌撞撞的扑到地上,双目死死的盯着女儿瘫软在地的身体,用尽了全力的爬,想要靠女儿近一点。 沈君清先前以一己之力抵抗魔魂大阵的威压,拖延了众人变成人干的时间,元气大伤。 玄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染成更深的颜色,任谁都能看出他伤的厉害。 可那一刻,他不再抵抗,任由阵法侵袭。 不顾一切的接住女孩,牢牢的抱进怀里。 看着女孩心口的伤,他心脏处也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慌得像个孩子。 颤抖的指尖几次抬起,复又落下。 他想帮她止血,可慌张的不知从何下手。 心口好疼啊。 比小时候被母亲抛弃,扔给野兽还疼。 疼的窒息。 疼的恨不得将每根骨头拆下来。 “不、要……不要抛下我……” 他声音再次带上哽咽,有什么烫热的东西滴落到她面上。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了。 磅礴的灵气往她身体灌输,完全就是以支出生命为代价。 她小手缓缓抬起,似是想要擦拭他眼角的泪。 “别、哭,丑死了……” 那手举到半空中,却陡然一滞,无力的跌落。 女孩,头一歪,彻底的失去了声息。 一滴泪划过女孩的眼角,最终沿着鬓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情人终究,没能成就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