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听后，却是挑眉一笑：“你想让我教你怎么种植物出来？” 程基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当然不是。” 种植植物这么珍贵的东西，许楚怎么可能教给别人。 可是正是因为这么珍贵，一个活生生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姿态毫无防备，饶是程基，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一些异样的想法。 许楚却已经察觉到了程基的挣扎，她用古怪地眼神看了程基一眼，很干脆地断绝了他的想法：“你不用看了，这方法只有我一个人能用，就算告诉你们，你们也种不出来，不如说说你们想要什么吧。” 程基的心绪这才收回来，他深吸一口气，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人群散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有些胆怯，走到程基身边，程基伸手把他的衣袖撸了上去。 衣袖下的衣服青紫斑驳，光是肉眼可见的出血点就有好几个，越往上，越发言中。 许楚看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程基。 程基没想到许楚的反应这么平淡，他以为她看到孩子身上的伤，会有所动容。 只要对方有所动容，合作的事情就好谈多了，毕竟同情是会让人心软的。 可就算是许楚毫无动静，合作还是得谈下去，程基心底长叹一声，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之前说你可以种植蔬菜，现在也确实种出来了，我想跟你谈谈，我们苍狼部落想要收购你的蔬菜，有多少要多少，你看什么价格合适？” “我不要钱。”许楚道：“钱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用，但是我确实缺少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像是被褥衣服这种，你们有吗？” 程基没想到许楚的条件这么简单，他一愣：“有，当然有。” 许楚起身：“带我去看看，如果合适，这笔交易就做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种子很少，能供给的蔬菜也很少，采摘的时候必须由我本人动手，给你们多少就是多少。” 程基：“……” 这事情简单得超出了他的注意，程基愣了好一会儿后，才连忙点头：“好，多少你说了算。” 他从来就没想到过能得到多少蔬菜。 在这末世，即使只有一片绿叶，也弥足珍贵。 许楚已经过了好几天躺在自己的叶片上睡觉的日子，她是颗很爱睡觉的植物，对睡觉的床铺要求很高的。 睡在自己的叶片上，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有软软的被褥了，许楚觉得有点小开心，也等不下去了，就要求程基立刻带她去看苍狼部落的供给。 程基当然也想把这件事情及早定下，当天就带着许楚去了苍狼部落本部，许楚挑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为了表达诚意，苍狼部落还大出血送了她一个柴油发电机。 这让许楚很高兴，她那一堆堆砌在墙角的废旧家具终于有地方可以用了。 然而看着许楚高兴的样子，程基还是忍不住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有发电机，但末世的石油资源很珍贵，都只掌握在大组织手里，连苍狼部落内都没有柴油，你就算是带回去，恐怕也不能用。” 如果不是这样，苍狼部落也不会舍得把这个发电机给许楚了。 许楚却笑了：“我可以找别人交换，就像现在一样。” 程基刚想说石油不是那么容易交换到的，然而转念一想，许楚手中掌握的是末世中最珍贵的资源。 没有什么东西是新鲜的蔬菜交换不到的。 食物，就是末世最珍贵，最稀少的东西。 他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跟随在许楚身后，送她回家。 因为东西太多，苍狼部落派了几个人跟着许楚。 到了许楚的家门口，许楚安排他们把东西搬进去，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许楚这才从屋内拿出了一把剪刀，走到了她的植物苗苗旁边，挨个打量。 荠菜刚刚发芽，包菜还没来得及卷芯，胡萝卜刚刚长出了小苗苗。 恩，好像只有刚开始种下的油白菜可以吃了。 许楚也没连根拔起，毕竟她现在没有新鲜的种子补充，她只用剪刀把四周的叶片剪掉，然后把这些还带着泥土的叶子捧起，送到了程基面前。 新鲜的叶片透着勃勃生机，鲜绿的颜色惹人喜爱，程基伸出手，感受到那几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掌心，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落下去了。 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良久后，才勉强平复了心神：“谢谢。” 他也不问许楚为什么这么少，也不问许楚下一批蔬菜什么时候出来，就带着这六片油白菜的叶子离开了。 …… 走出去好远，一直跟在程基身后的小跟班才敢把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不满说出来：“副首领，我们给她那么多东西……她居然才给我们六片叶子，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蔬菜在末世重要，难道那些资源就不重要了吗？ 他们已经过苦日子过了很久很久了。 “你懂什么。”程基小心翼翼地捧着装着蔬菜的盒子，低声训斥道：“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那人听到程基的话，神情反倒越发不满，只是程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反应过来。 …… 而另外一边，许楚还在费劲地将家具往室内搬。 她不喜欢陌生人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去，就让他们把家具放在院子里了，不过这样她就要费事很多。 忙忙碌碌老半天，把家具都搬到房子里安排好的时候，许楚发现天也黑了。 好不容易有了被褥，许楚给自己床铺了里三层外三层，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床，九聆就先跳了上去。 它对新铺的床铺十分好奇，在上面反复横跳。 许楚上了床，一把把它摁在自己身下：“乖乖睡觉！” 被许楚钳制，九聆终于安分下来，许楚往旁边蹭了蹭，给九聆腾出了空间。 她躺下，闭上眼睛睡觉，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北暨山上，她出生的地方，四周妖兽走动，鹿鸣啾啾，好不热闹。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清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乌压压的云轧了过来，两条巨大的龙身在云端翻涌争斗。 大地也跟着颤动，无数黑色的毒血从天而降，将地上还不能化形的许楚浇了个彻头彻尾。 那两条毒蛟争斗了三天三夜，双双力竭而亡，而那毒血相互混合，侵入了许楚的体内，让她从一颗普通的许楚草变成了一颗毒草。 而后数万年的熟练，许楚终于幻化成人身，却始终不能控制自己的毒素，她渴望热闹的人类世界，却又不能久待。 只能在不同的地方辗转反侧，没有落脚处的时候，她就跑回山上沉睡。 这些回忆可真不怎么样，许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她正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时，又一声雷声响了。 “轰隆！！” 许楚猛然惊醒，才意识到是现实中打雷下雨了，她撑起身子往外看去，却从漆黑的夜幕中，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有什么，正在借着雨夜悄然靠近。 第7章 偷菜 许楚没有点灯，她轻巧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顺手把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的小狐狸给摁下去，然后弯腰下了床，躬身走到了门口。 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却见院墙四周上都站了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过，雷光一闪，站在墙上的人影不见了。 许楚挑眉。 半夜三更不请而入，他们……是来偷菜的吗？ 许楚不由撇了撇嘴，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居然还半夜偷菜！ 她悄然屏住呼吸，从门缝中溜了出去，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而另外一边，前来“偷菜”的人并没有发现许楚已经醒了，他们借着雷声从墙上跳到了院子里，还觉得自己动作迅速，聪明得很。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来跟许楚交易过的苍狼部落的人。 为首的就是那个想吃九聆的杨三河。 而在他身边的，是白天跟着程基过来的那个小弟。 小弟躬身站在杨三河身边，殷勤道：“三哥，你看，就是那些植物。” 他伸手一指，正是许楚放在屋檐下的那一排花盆。 黑夜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光是从形状上判断，也足以认出，那是一些正在生长的植物。 杨三河眼睛都热了，他难耐激动的心情：“这么珍贵的东西，她竟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放在外面，被偷了也不能怪别人，就算是我们不来，也会有其他人来的。” 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如果他带回植物去，老大肯定会很高兴，会重重奖励他的！ 杨三河这么想着，心里的负罪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头脑发热地冲着身后的人挥手，一群人大张旗鼓地冲着几盆可怜的盆栽去了。 却不想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些盆栽居然是假的。 杨三河愤怒地抬起头，质问身旁的小弟：“你是不是骗我的？我就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能吃的蔬菜，程基根本就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换来的蔬菜吧？！” 被训斥的小弟一脸茫然：“不是啊，我白天来的时候，这里就是长了植物的……”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一个灵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杨三河转过头去，目光正好与一片嫩绿的叶片撞在一起，他愣了片刻，然后猛地点头：“是的是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却不料那人将植物猛然往后一缩，杨三河扑了个空，他愤怒地抬头，却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居然是……许楚…… 她黑色的长发没有扎，被夜风吹起，纷纷扬扬迷了杨三河的脸。 他觉得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多，脚底下坚实的水泥地面忽然崎岖了起来，紧接着，手臂粗的藤蔓就从水泥地面下破土而出，缠住他的双脚。 巨大的力道将他从地上甩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倒挂竖在了院中。 而下方的地面上，一个少女巧笑倩兮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