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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谁的鸿门?谁在舞剑?(为盟主明月(1 / 1)


谁的鸿门?谁在舞剑?(为盟主明月何处梦如何加更22)
珠江口西侧,广州府城与佛山县、顺德县成犄角之势,顺德县隔江口所望的,便是东莞县。
“风雨兼程来到贵地,便是为了那弹丸之地啊。”张孚敬遥指着东南面漆黑的海洋,叹气回头,“皇命在身不敢惰怠,三日来遍走沿海诸卫,督巡各寨及战船造办、兵备粮饷,惊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同心僇力共解君忧,也是我等分内事!本督布置欠妥,广东所用非人,汪鋐首战轻敌冒进以致君父惊怒,这才连累钦差风雨兼程远赴边陲,是我等惶恐。”
顺德县东南郊这梁家的庄园内,海边崖上的听涛雅舍内灯火通明,高朋满座。
张臬站在最前面,满脸含笑回应钦差的客套。
张孚敬叹了口气:“诸位也知道,孚敬遽蒙盛恩,其实惶恐。以新科进士之卑,连受拔擢。初临贵地,收拿汪鋐查问屯门之败详情以备再战得全功而复命,不意汪鋐知我新进便闭口不言。幸赖梁公已还乡,于我亦有师生之谊,请教之下方定下决心徐徐图之,不可再贪功冒进。若再败,则愧负陛下厚望,无地自容矣。”
张臬赞道:“此老成谋国之言!钦差大人二十余载潜学苦读,一朝高中位列一甲又遇明君殊恩拔擢,今日一见,真乃卧龙之姿、宰相气度!汪鋐其人心思阴沉,奉命之后不思报君恩,竟借机大索地方中饱私囊,不意首战惨败难以收场,此刻自是多方诿罪。他知钦差大人慧眼明察,自不敢实言其事,恐罪加一等。”
“终是素无官声,难以为其所信。思来想去,唯有请梁公为媒,邀诸位一会,共商驱夷大事。我虽为钦差,这皇命还要仰仗诸位协心相助。”
张孚敬谦虚地拱手致意了一圈,收获的自然是连声不敢与应允。
新科进士也是他的优势。
满朝重臣环绕中毫无根基的皇帝只能大力任用他这样的新人很合理。
但张孚敬知道现在也都只是表面和睦,赵俊当着王子言的面把被他刑讯的汪鋐带走是事实。
从这听涛雅舍主厅的门外观景木台上回到厅里,张孚敬虽然只是正五品,在座除了梁储,人人都比他的官大,可他是钦差。
再一阵谦虚推辞,气氛似乎更融洽了几分。
落座,乐班弄弦,舞女献艺,佳肴满桌,琼浆入喉。
正戏这才开始。
“拜会梁公后,才知广东海宼已猖獗至此。梁公姻亲张家受占城国所托载其使团来朝,竟也受海宼所劫而不知所踪。”张孚敬连声感叹,“我查问了生还将士,才知汪鋐妄募乡勇,多用民船。乡勇不习海战,民船难堪一击,而夷贼先闻照会、后设伏兵,这才大败。先礼后兵自是应当,然夷贼之船坚炮利,不知是败兵心怯吹嘘,还是确有其事?我初来乍到,还要请教。”
张臬看了一眼王子言,于是王子言就拱手后说道:“海宼之猖獗,早已愈演愈烈。弗朗机人之外,倭寇、南洋水盗、蛮族匪类,于海上来去无踪,广东则守土有责,疲于奔命。盐场、珠池、水道、驿路,无不需分兵巡视。岭南山多田少,海禁森严不可违,再加上南海天风频繁,民生实苦。”
他悲天悯人一般叹了口气:“不瞒钦差大人,汪鋐招募乡勇倒是不得以而为之。广东沿海诸卫,军户逃亡之患不亚于西北诸边。兵力日减又不得募兵,此其难一。广东海陆交通之处,海疆广阔,陆岸长远,防不胜防。民逃则为匪,登岸又为民,鱼龙混杂,内外勾连通风报信者实众,此其难二。连年剿匪,又是战船损毁兵卒战死难以接续,又是抚恤军户支应粮饷耗费日艰,此其难三。”
“至于夷贼船坚炮利,确有其事。”王子言一脸沉痛地说道,“广东久欲剿之,奈何先有番舶贸易新法所致商多匪亦多,连年剿匪后战力捉襟见肘。后有其勾连逆贼江彬为其伥翼,以致广东上下顾忌重重贻患至今。”
张臬最后总结道:“钦差大人勿虑,虽困难重重,本督必以屯门战事为重,尽快造办战船,选练海战精兵,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有劳诸位了。”张孚敬笑着举杯。
一轮酒后,张臬就继续说道:“只是今年备战克强敌,两广上下尤其是广东,岁入势必以粮饷为重。届时钦差大人携功返京复命,还望向陛下面陈两广之难。本督辖下,广西藤峡盗乱不绝,广东南洋海宼日重。若再遇强敌,恐成大患。本督之罪事小,边陲不治事大。若得以宽募兵之限,则陈总宪、吴侍郎于广东所奠番舶市易之利方能尽显。载之后,广东必成大明又一税赋重地。”
说完之后,他们就都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孚敬。
“梁公以为如何?”张孚敬却看向了梁储。
“老夫已然致仕,不敢妄言。”梁储淡淡地说道,“只是张家船队载占城使团而还却不知所踪,这海宼是不得不剿了。如若不然,老夫子孙只怕也无法在这南洋边陲安稳吃口饭了。”
张孚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却指着那尾鱼笑问:“不知这南洋鲜味,是何吃法
?”
张臬等人眼睛一亮,随后却先看向了梁储:“粱老世居于此,自知其妙。”
“老夫昔年自是另有一番讲究,如今老迈,今日却是东道。”他提起了筷子,这是主人先动鱼的规矩,“茂恭得天子赐名赐字,今日又是奉钦命来此,这腮肉万不能推辞!”
张臬等人齐声称是,张孚敬谦虚了一下之后说道:“步步高升非我所求,陛下恩重,唯愿以身相报尔。”
梁储又在鱼背上动了一块:“老了,骨头也软了,却仍旧要补一补啊。若是脊梁骨还硬朗,在这乡里也不致为人所笑。”
法。
这张牌,打得妙。
话说到这份上,终于开始谈这广东佳丽究竟是何处绝色、年方几何、手足之长、眼鼻之距、身形几握了。
桌上先尽是欢颜笑语,然后张孚敬挑三拣四,又表示再换一批。
佛山的,合浦的,番禺的,东莞的……
张臬有点麻,觉得他妈的寒酸二十多年才做官真的吃相太难看了,而梁储这老家伙还凭借对乡情的了解帮他指点哪个最有内秀。
还是要等东莞那边的匪情急报过来让他们冷静一下。
“报!”
声音终于传来,但王子言却脸色骤变。
张孚敬收起了笑脸,站了起来顺便拿起了那把刀重新别好,仿佛是要恢复钦差大人的全套行头。
飞鱼服直驱入内,袍袖上的血迹染在绣纹上晃得张臬等人心头一颤一颤。
赵俊抱拳单膝跪地:“幸不辱命!”
张孚敬凛声问道:“可有所获?”
赵俊毫不避讳:“臬司亲兵。”
王子言脸色苍白,张孚敬转身看向他:“王臬台,你觉得如何?”
“……督宪,就依钦差大人吧。”
王子言脸色难看地看向张臬,张臬却寒着脸:“钦差大人,这是何意?”
张孚敬把天子赐剑抽了出来,自言自语一般走过去:“南下时我一直在想,这明明是把刀,陛下为什么非要说是剑。”
张臬不由得看了看朱麒,只见朱麒仍皱着眉,犹豫不已的模样。
张孚敬走回到桌畔,王子言他们还坐着没离席,只能看着寒光逼近。
文臣而已,这是在梁家庄园。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深入查,真能怎么样吗?
圣旨他们已经听过了,并无便宜行事之权,督办战事而已。
张孚敬认真地看着王子言,“臬台是知兵之人。剑,脆而不韧,用之需灵活多变,我本以为陛下是让我相机行事,万勿轻率折毁。”
他诚恳地说道:“所以我邀诸位共商大事,唯望与诸位同心同力,订立长久之谊。”
王子言勉强笑道:“自当同心同力,我等也正想和钦差大人订立长久之谊。”
“但现在我想通了。”张孚敬微笑着,“有力才有利。臬台以为如何?”
王子言看了一眼赵俊,抬头看居高临下的张孚敬:“钦差大人所言甚是,是我鲁莽了。钦差大人,好说,都好说……”
“可它是刀啊。”张孚敬忽然一刀斩在他的喉咙上,利刃过后就只有一个口中嗬嗬作声挣扎到地的王子不能言。
相谈甚欢了一晚的桌旁,张臬等人惊得连连倒退,这个时候才从门外一拥而入许多飞鱼服。
张孚敬提刀望向他们,带着一线血迹的脸上满是微笑:“陛下追谥于公忠武,赐刀称剑,就是要我知兵,能文能武。既能灵活多变地套话,又能勇猛无前地砍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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