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喜庆的一天，因为李如山的到来变得有些压抑。 晚饭的时候，没有人说话。风月一小碗米饭吃了半天还是那一小碗，也不知道先前嚼了半天的是什么。 林致一站起来，去厨房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然后把她的米饭拿过来倒进了自己碗里。 “我想去看看她。”风月看着面前的汤碗，声音很轻。 “不许去。”林致一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哪儿也不准去。” “我想去。”风月低着头。 “我－说－了－不－许－去。”林致一一字一句地说。 宋希压低声音：“有话好好说，你凶她干什么。” 林父林母都没有说话，在这件事里，他们好像变成了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谁也不肯妥协，最后还是林致一败下阵来。 “把汤喝了，明天我陪你去。” “如果风月认了她的母亲，对你未尝不是好事。”回家的路上，宋希对林致一说。 “她不是林家的女儿，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以风月的一个肾为代价吗？”林致一看着前方，“我宁可不要，我要她平安健康。” “其实我也不想让她去。”宋希说，“这件事我跟你立场一致。” “那你就帮我一起拦着她。” 风月整晚都没有睡着，她一直在努力地回想着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一切，但是连她的样子也没记起来。 林致一跟李如山要到了风月母亲的住院信息，第二天带着风月去了医院。 “说好了，只在门口看一眼。” 风月点点头，下了车。 越接近就越紧张，风月握着拳，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不住地深呼吸着。 林致一掰开她的拳头，握住了她的手。 到了病房门口，风月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向病房里看去。 是普通病房，里面住着满满当当的病人，东西也很杂乱。 李如山坐在最里面那张病床旁的椅子上，给一个女人喂汤。 她穿着病号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整个人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架。 风月呆呆地看着她，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她跟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来。 女人好像意识到有人在看她，转过了头，风月连忙躲了起来。 “看过了，我们走吧。”林致一拉着她离开了医院。 风月像失了魂儿一样，坐在副驾驶上。 林致一发动了车子，想先把她带回家。 “我想救她。”走到半路，风月突然回过了神儿。 林致一一踩刹车，车子急停下来。 “我说了，不行。” “她生了我，也养过我几年。” “没有她，就没有我。” “不行。”林致一摁住她的肩膀，“风月，这不是一件小事，它不是抽一管血这么简单，是要从你的身体里，割掉你一颗肾。” “就算你现在给了她，她也只是能多活几年而已，她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为了这个赔上你的健康，这不值得。” “我知道，可是她是我妈。” “她不是，你的妈妈在家里，她叫林自华，她身体很好，不需要她的女儿为她割肾。”林致一红着眼眶。 “如果我不救她，她很快就会死。”风月直视着林致一，“她会变成我的一个噩梦，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 “哥，我的人生已经有很多噩梦了，我不想再多一个了，我会崩溃的。” 最近几年，风月几乎每一夜都在做噩梦。 梦到小时候自己在家里蜷缩在墙角哭泣，窗外是各种妖魔鬼怪在拍她的窗户。 梦到林致一跟其他小孩一起欺负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小孩。 梦到跟林致一亲热的时候被林父林母看到，把他们气到晕厥。 梦到自己怀了林致一的孩子，周围的人指着她的脸骂她不知廉耻。 梦到其他人知道了她跟林致一在一起，对着林父林母指指点点，说他们养了一个狐狸精。 “过完年再说吧。”林致一松了口，“我先带你回家。” 晚上，风月来到了林父林母的卧室。 “爸、妈。”风月低着头，“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你想救你的妈妈，是吗？”林母猜到了七八分。 “嗯。”风月忍着眼泪。 林母转过头，不忍心再看她。 “我知道这样做对您还有爸爸不公平，毕竟，你们才是养大我的人。” “傻孩子，说什么呢。”林父拉着她的手坐下，“哪有当父母的跟自己的孩子计较这些的。” “只是这样，你出国的事情就要推后了。” “我知道。” “ 风月，你告诉妈妈，你想认她吗？” “你要是想认她，想跟她一起生活，爸爸妈妈……也不会拦着你的。” 风月摇摇头：“我只想报答她生了我，又养过我几年的恩情。” “哎，好。”林母擦了擦眼泪，“好。” 回到房间后，风月给李如山拨了电话： “我愿意换一个肾给她，但是请你不要告诉她是我救了她，还有，手术做完以后，麻烦你好好照顾她，我以后再也不欠她什么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李如山激动地手都在抖，“都听你的。” 考虑到快过年了，风月不想让家人陪她在医院过春节，所以跟李如山商量好过完春节再手术。 “哥，你不要再对我臭着脸了，这样做的话，至少能了我一桩心事。”这些天，林致一虽然没有再坚决地反对，但是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理解。 “风月，我这几天在想，要不然你干脆认了她好了。”林致一说，“不做林家的女儿，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以后我来照顾你。” “不要。”风月拒绝，“我喜欢当林家的女儿。”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吗？” “不是。”风月说，“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对你有所亏欠。” “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林致一没有生气，脸上反而带了一丝笑意。 “是。”她说，“哥，谢谢你。” 尽管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给她带来了很多不堪，但是风月没有后悔过。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不管是好是坏。” “我从来没有后悔跟你在一起过，但是哥，我们也该向前看了。” 外面下起了雪，林致一和风月站在阳台上，看着雪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