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烫伤(1 / 1)


30烫伤
时悦听说过李费有个弟弟,只是从来没见过。
他很少露面,在李家深入简出,外界几乎很少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悦只知道他是个下身瘫痪的残疾人。
这种残疾不是天生的,据说是少年时期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却落下了终身残疾。
听上去和林自南的遭遇很像,但却没他那么好运,彻底失去了行走能力。
知道他要去参加李家小少爷的生日宴,时君然很阔气的给了时悦一笔钱,让他挑选个像样点的礼物。
时悦笑眯眯地应下,回头就私吞了一半的钱存到自己的小金库。
没办法,他的经济一直被时君然把控着,而他虽然同时和三个男人上床,但那区别于金主的包养关系,他们并不会直接给时悦钱,而是用更有价值的经济利益来和时家换取。
但那和时悦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悦不仅一分钱都得不到,还被时君然拿捏的死死的。
史上最苦逼打工人说的就是他,床没少上,但好处是一点没捞到。
有时候时悦还会想,这还真不如在会所里挂牌卖肉,多少能挣点。
可是回头又一想,会所里可找不到和那三个男人一样优质的嫖客,自己这样,也不算太吃亏。
时悦这么想着还把自己想乐了,车开到李家大宅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放下来。
李费不知道还在哪里忙着,时悦没看到他人,低头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来了。
他在宴会厅里东瞅瞅西看看,眼见着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只是没待多久,就有服务生过来,恭敬的请他去花房,大少爷正在那边等他。
时悦没有多想,跟着人就过去了。
穿过一片幽静小路,时悦来到院子后面的玻璃花房。
这片花房占地极大,宛如一座小型植物园,眼前绿意盎然,花香扑鼻。
阳光从玻璃花房的顶端落下,在一片绽开的花丛中闪烁出柔和又宁静的光晕。
时悦顺着石子小路走到一片开的极艳玫瑰花田,娇艳欲滴的花瓣上零星挂着几滴水珠,欲落未落。
他忍不住蹲下身,拂过一只绽开的玫瑰花,拢在鼻尖嗅闻。
有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小心有刺。”
时悦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松开手。
他站起来望向身后,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抿着唇角对他微笑的年轻人。
时悦怔了一下,视线不经意落在他盖着薄毯的双腿以及露在外面的那截青白的脚腕。
他像是被烫到了,猛地收回视线。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是李费说他在这里,让我过来找他……”
他有些惊慌的解释,生怕那人觉得自己是不懂礼貌的宾客,没有主人允许就误闯私人领域。
谁知那人却笑了笑,神色柔和,“我知道,你是哥哥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就很微妙了。
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朋友”就能搞到床上去的。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朋友”的含义呢?
时悦搞不明白,只能笑了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李星睿操控轮椅调转方向,在前面给时悦带路。
“前面有茶台,你可以坐着等他。”
时悦犹豫了一下没跟上去,前面的人似有所感,停下来扭头看他。
阳光透过窗棂落下大片光斑,将那张因为病态而显得略有苍白的脸映的一半明朗一半模糊。
时悦看到他动了动嘴,轻轻地笑出声,“怕什么?”
他歪了歪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睛也弯起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时悦怔了一下。
李星睿说完这一句,操控轮椅继续向前走去,耳边回响着轮椅轧过石子路面的声音。
时悦忽略掉心里那一瞬间升起的不适感,也跟了上去。
花房里深处有一座石台,应是给客人喝茶小憩用的。
年轻的男人抬起细瘦青白的手腕给他细细的斟了一杯茶,用指尖推过来。
“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我亲手摘的。”
真正的富家小少爷,哪怕坐在轮椅里也难掩贵气,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清隽文雅,让人心生亲近。
李费和他的弟弟俨然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明明都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那位就偏偏纨绔恶劣,这位安静温软的像朵花。
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时悦在心中感慨着,低头品茶。
年轻的男人支着手坐在轮椅里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剔透纯良,深处却闪动着不知名的光。
尤其是看到时悦被茶水浸润过的唇,眼中的光更亮了一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一时的宁静。
时悦接通,李
费的声音从话筒里蹦出来。
“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时悦愣了一下,偷偷瞥了眼对面的年轻男人,却看到他正垂下眼在拨弄手边刚摘下来还没打理过的玫瑰花。
“我在花房啊。”
对面的人顿了下,显得比他还诧异,“你怎么去花房了?”
时悦满脑门问号,“不是你告诉服务生让我过来等你的么?”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他?
对面的男人一时沉默下来,好半晌时悦才听到他的声音。
“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放下电话的时候时悦还一头雾水。
对面年轻的男人笑了笑,像是对他们刚才的那通电话丝毫不感兴趣,递给时悦一支刚剪好的花枝,上面缀着一株还未完全绽开的玫瑰花苞。
“送给你。”他的眼神温柔的落在花苞上,“花朵很娇气,如果不好好养护很快就会凋零。”
时悦笑着接过,拂了拂花苞,却不小心被花蕾下一根未被剪掉的尖刺刺中了手指。
“唔……”
他猛地缩回手,皱起眉头看向很快就泛出血珠的指肚。
年轻的男人轻轻地啊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颇为自然的拉过时悦被刺中的手。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用手帕擦拭着时悦指尖溢出的鲜血,眼中的心疼不似作伪。
时悦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抽回来,用嘴巴含着那处吮吸,嘴里含糊道:“没事。”
男人的视线落在时悦含着手指吮吸的唇上,眼神幽幽地,好半晌才低声道:“花朵固然好看,但总是会伤人。”
时悦看了眼被剪的光秃秃的花枝一时没说话。
玫瑰固然带刺,可如果没人非要将它摘下枝头,也不会有人受伤不是吗?
贪恋美色,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所幸花刺刺的不深,含了一会儿就没再冒血了,等李费找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红痕。
他像是走的很着急,呼吸都有点急促,在看到时悦和李星睿面对面坐着时,顿了一下,放慢脚步走过去。
“聊得开心吗?”
他来到李星睿身旁问道。
时悦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脸上发现了一种堪称平和温柔的神情。
这让他感到十分的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李费永远都是桀骜张狂的,那双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他的那张脸显得多情却不深情,那张脸上的表情有过愤怒、乖张、恶劣、玩世不恭,却唯独没有过平和。
就好似一潭没有波动的古井,沉默又冷静。
时悦几乎是新奇的瞪大了眼,这样的李费让他感到陌生极了,好像他身上那些尖刺都被磨平了,温和的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不,他就是李星睿的哥哥。
或许有弟弟的人都这样?
时悦想到自己和时君然,果断摇头。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年轻男人又斟了一杯茶递给李费,随后幽幽地叹息:“都怪我,没把刺剪干净,还把时悦的手扎到了……”
李费喝茶的手微顿,视线扫过时悦的指尖:“要紧么?”
“哪儿就这么娇贵了。”时悦扬了扬手,毫不在意,“等晚上回去连道小口子都看不到了……”
对面的年轻男人却在这时开口,仰头看着李费,眼神中充满着渴望。
“哥哥,我很喜欢时悦,能让他今晚就住在家里么?”
别说李费,就连时悦都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不太好吧……”
李费倒是低头想了想,沉吟道:“今天宾客太多,顾不过来,改天吧。”
这已经是替时悦婉拒了。
但李星睿明显还想再争取一下,眼睛亮亮地看着时悦。
“考虑一下吧?”他支着手笑意盈盈的看着时悦,“这里还有很多花,我可以给你看我最珍贵的私藏品。”
他像是个着急交朋友的小孩,急切的用自己的珍藏来挽留时悦。
但时悦还是拒绝了。
他对李星睿莫名其妙对自己散发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
见时悦说不通,他就眼巴巴的望着李费。
李费难得皱起了眉头,神情显得很为难,他看了眼时悦,最后还是对自己弟弟摇头。
“小睿,改天吧。”他摸了摸李星睿的头,“我会再带时悦来看你的。”
没人答应他的请求,哪怕他很认真的请求了,还答应给时悦看自己最宝贵的花,也没能留住他。
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垂下眼陷入安静的沉思,那张总是挂着笑意的脸渐渐收敛,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宛如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透出几分凉意来。
他整个人都松散下来,好似支撑身体的一口气终于消散,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扶手。
“这样啊……”他惋惜的叹息,而后语气一转,开玩笑似得看向时悦,“你和哥哥的感情真好,他都为你拒绝我了。”
时悦蜷了蜷手指,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既然哥哥也不同意,那就等下次吧……”年轻的男人感慨着,又给时悦的茶杯里续了一杯新茶。
只不过在倒水的时候,壶盖竟意外脱落,滚烫的茶水径直从大敞的壶盖倾洒出来。
“啊!”
时悦惊叫着直接站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从大腿处传来的刺痛感,连绵一片,很快就变得火辣辣要人命的胀痛。
李费脸色登时一变,想也没想,抄起石台旁一个蓄满雨水用来浇花的水盆,也不管水是否干净,直接泼在时悦身上被茶水烫到的地方。
些微的凉意缓解了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但收效甚微。
时悦瞬间就疼哭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脸都憋红了。
李费三两步上前,动作迅速的一把扯开时悦的裤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脱下来,又搬来一桶水浇在时悦烫的微红的大腿上。
“还有哪里烫到,啊?”
他着急忙慌的检查时悦身上的烫伤,拽着胳膊上上下下看的仔细。
万幸那壶茶水不是刚烧开的,温度够高,但还不足以瞬间烫伤,只是看上去很红,而且只烫到了腿,其他地方暂时没发现问题。
“别哭了,我带你找医生去。”
他抹了把时悦忍不住淌下的眼泪,眉头皱的死紧。
时悦整个人都在发抖,咬着嘴唇拼命的忍着。
看到这样的时悦,李费突然就有些烦躁。他脱下外套围在时悦腰间,然后弯下腰抄起时悦的腿窝一把将人横抱起。
“哥?”
李星睿在身后叫他,李费也只是脚下一顿。
“小睿,我先带他去看医生。”
他淡淡的落下一句,没一会儿就抱着人走远了。
只留下坐在轮椅里的男人,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隐在一片光斑下,让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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