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的繁华热闹仍在继续,不少男女来此看花灯,百戏。 一对也是未婚之男女来到一旁的面摊。 女子道:“我饿了。” 男子道:“正好,那你回家吃些吧。” 女子道:“我家里没得吃。” 男子点了点头对摊主道:“那来两碗素馉饳儿。不要细料,也不要鸡杂。” 说着男子又对女子道:“你也不吃吧?” 男子直接转过头对摊主道:“两碗都不要细料,鸡杂。” “好咧。”摊主正捏些盐下到碗里。 女子起身道:“我回家了。” 男子一脸茫然道:“诶,不是饿了么?怎地就走了?等等……罢了,店家就要一碗馉饳儿好了。” 章越和十七娘在旁看了都笑了。 这时十七娘道:“我要回去了。” 章越道:“那咱们也坐下吃碗馉饳儿吧。” “要加细料,也要加鸡杂。” 十七娘。。。 天下终究没有不散之筵席。 “我送你吧!”章越言道。 十七娘点了点头。 婢女忽言道:“听闻大郎君,二郎君今夜在樊楼吃酒,咱们不如去樊楼吧。” 去樊楼自比州桥多走一段路。 十七娘闻言微微犹豫,还是点头答允了。 二人来时高兴,但回去时却别有一番情绪。 樊楼乃汴京越不太有这可能。 韩忠彦不经意目光扫向了窗旁本待举盏喝酒,却突然一顿,重新看向了窗外。 “这……这不是斋长么?” 韩忠彦先惊后喜道:“你看他身旁的女子,我就说了他今夜是去会佳人了。” 众太学生们一听争相到窗前旁观。 …… 此刻章越送十七娘与两名婢女来至樊楼。 远远可见,吴家的家丁护卫。 十七娘向章越欠身道:“章君留步,我走了。” 章越憋了半响终道:“再会。” “再会。” 十七娘与两名婢女走向樊楼,婢女低声对十七娘道:“姑娘,为何不说让章家郎君早日考上进士之言。” 十七娘道:“今日见这一面,他已该知我的心意,何必再言。” 婢女偷笑道:“我看未必。但若知道,日后谈起来也是一桩佳话。” 十七娘道:“若考进士为成全这段佳话,我固然高兴,但为了自己,方为奇男子。” 说完婢女回过头,笑着对十七娘道:“姑娘,章家郎君还在看着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十七娘点点头,但没有回顾。 章越知道十七娘没有回顾的情由,但见她走入樊楼,心底有些惆怅。 突闻身后有人道:“斋长,你怎地在此?” 章越回过头看见是韩忠彦等,以及好几个自己的同斋。 章越抬头看了一眼道:“你们今晚不是去青楼,怎到了樊楼?” 韩忠彦笑道:“莫要问我们,斋长你怎地到此?” 章越一脸正色地道:“我为何不能到此,在太学里读书读得疲了,不能出外逛逛么?” 哪知章越说完,韩忠彦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章越见此满头问号。 黄履叹息道:“斋长,方才我还为你说话,说你……如今……” 韩忠彦笑道:“斋长,方才那位女子是谁啊?我虽看不真切,但必是绝代佳人无疑。” 章越一愣,他们怎地看见了。 章越师兄曾说,他有次与校花约逛街,他说自己当时的心情,恨不得满街都能遇到熟人。虽说师兄只约了一次,但此事成为他的谈资,时不时地提及。 不过他与吴家约定之事,毕竟此事还有变数,章越不愿提及。 当初黄好义与官宦人家订婚的事,也是说得整个太学都知道。但黄了以后,黄好义就成了同窗们时不时提及的笑柄。 于是章越来了个矢口否认。 既是来了,章越即随众人往樊楼。 章越并非越到了楼院中一看,但见酒酣耳热之余,一人道:“阁上又有一首元夕词作出了。” 一人将诗牌挂在天井上。 诗牌正反两面皆浓墨重书,只要是眼神稍好的,都可看清。 不少酒客看了诗词似反复品味般。 韩忠彦对章越道:“方才我等作诗题了十几首都送给宛陵先生看了,但无一人列入诗牌之中,斋长何不写一首元夕一试。” 章越听说梅尧臣在樊楼就推道:“诸位都不成了,我这点文墨哪入得宛陵先生的法眼,我就不自取其辱了。” 太学生们也知章越强得是经学及文章,诗词每次考试都只能勉强得中。 一人笑道:“斋长,来都来了。” “是啊,我们平日写得诗词都有格式, 但元夕诗词则不拘这些,是诗是词都行。只是文章不好,这诗牌写不下。” 众人都是笑了。 章越摆手道:“今日与同斋只闲聊不写诗词。” 章越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敢勉强。 说着众人拾阶而上来到了阁内,其余同斋的看了章越却也不敢吭声,他们都是新来的,不敢直接开章越的玩笑。 除了同斋,还有十几名歌妓或是来陪酒,或是弹唱。 汴京人将这称为‘赶趁儿’,对于赶趁儿唱得好坏都无所谓,只要是能解闷就好。汴京很多百姓生活没有着落下,都让自己女儿或妻子入酒楼赶趁。 在樊楼里赶趁的人比酒客还多一倍。 阁内皆一品器皿,椅桌皆济楚,这就是樊楼的气派之处。坐在阁内,可一览汴京城元夕节的夜景。 有人题诗记载樊楼。 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 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 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 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这时候阁外一阵喝彩声。 有人言道:“好诗,好诗,今年元夕诗之翘楚当属于此了。” 韩忠彦听了有几分不服气道:“我道要看看何人所作?” 好几名同窗跟了出去。 章越也不在意在酒楼吃菜,逛了这么久实是饿了。 不久韩忠彦走来,神色有些讶异。 旁人问道:“是何人所作?” 韩忠彦道:“是一个叫王魁,倒真是好诗,只是这名字以往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