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霜睁开眼,双目清明,确实早就醒了。白粥一杓杓喂过去,差不多见底,辛妄才放下杓子。 暖饱思,两人在咫尺之间。 沈栖霜实在受够了他索求无度,不断向后退去,生平难得生出后悔。 倘若没有拆穿,也不会如此境地。 几乎就在他退开的同时,辛妄抓住了薄衣一角,沈栖霜一退随之带下大半衣衫。 辛妄的目光专注却不热切,怎么看也不像是重欲的人。 …… 到了后半夜,脖子边有软乎的东西蹭到,辛妄愣了愣,低头一看两隻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随着他的动作蹭在脖子上。 他并不意外,却还是停下动作,手掌放在沈栖霜发顶揉了揉。因着是新生的软骨,生怕弄疼了他,辛妄动作很小心。 软骨上覆盖一层皮肉,绒毛浅短。低头髮现沈栖霜此时已经失去意识,显然没有意识到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最好。 辛妄放他躺下,看着他睡梦也不得安稳,不断地翻身,又将身体蜷缩起来,像蚌贝合拢揽住双膝缩成一团。 他抬起手,放在那对耳朵上,运功渡了真气过去,过了会儿,沈栖霜逐渐安分下来,耳朵也缩了回去,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样。 “他这是什么品种?”辛妄问老鬼。 到底是过得久,见多识广这些年老鬼帮了不少忙。闻言老鬼却半天没有回答。 “有什么不妥?”辛妄问。 老鬼从齿缝间蹦出一句,“你执意如此,便自己去查吧。” 又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明知入魔能让沈栖霜活的长久,敛尘却从未多言。 不止是因为入魔过程中稍有闪失会损伤心智,完全沦为嗜血的魔物,还是因为……他们这个种族的魔,活着也艰难,倒不如死,死前痛快,也算对得起在这世间走一遭。 辛妄心知老鬼这么说自有他的理由,“我不会。哪怕失去神智,认不得人,我也要让他留在身边,这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痴儿,何必。” “我当然希望他爱我,倘若不能,至少不会再离开我。” 辛妄伸出手指刮过沈栖霜的脸颊,他是不愿意伤害沈栖霜,但除此以外又有什么手段方式可以留下他? 他虚伪,薄情,作弄感情又聪明过人。没有绝对的实力,如何让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居于人下。同样的,辛妄也明白,他这么做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相爱的机会。 许是天意难违。 作者有话要说: 手书 宫人一声长喝, 寂静许久的长宁宫涌入一排宫人,更添些许人气。 自新皇登基,各人都依照身份换了住所, 长宁宫便成了从前的皇后, 如今的太后所住之处。 沈栖霜理不断母子间的恩怨,也无意费心。他从不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前人背锅或是替他了结许许, 总归故人已去,他并非原主, 是冰释前嫌,还是结怨一生都做不得决定。 至于待遇一同旧例, 晨昏定省嘘寒问暖都依照规矩来,谨守着合宜的距离, 恰如天家情不多半分。 “陛下来了, 太后一直盼着您。日日在佛堂祈祷,愿吾皇康健平安。”太后身边的贴身宫人前来迎接。 辛妄入门时短暂停了一瞬, 随后迈步进殿。 按理说,沈栖霜对太后理性孝顺, 但从福禄口中套的话却不尽然,母子间也处处讲规矩。辛妄不清楚是否自己多虑,何况皇家正是讲规矩的地方。 “见过母后。”辛妄刚要见礼,太后已经来到近前拉着他入座。 宫人端上茶点, “哀家总盼你来, 又怕国事繁重打扰到你。” “怎么会。” 太后推了盛糕点的碟盏说:“如今不比从前, 我知你担子重,切记注意身体。身边的宫人也该看着些, 都仔细照顾。” 福禄比之从前机灵些, 也不知沈栖霜看重他哪里, 现已是总管大监,不似从前。 “太后交代的是,奴才定会好生伺候。”福禄说:“只是,奴才人微言轻,即使提醒陛下也不会听。” “朕如何没听?”辛妄眼皮一抬,瞥了福禄一眼。 这神态不说十成总有七八,不会叫人察觉他换了芯子。 “是奴才口误,陛下不曾。”福禄即刻认错,反而更坐实了。 太后抿唇一笑,对辛妄说:“尝尝,都是你爱吃的。” 辛妄没拒绝,捻起糕点,入口绵细气味清香,不会过分甜腻。想也知道,是沈栖霜会喜欢的东西。 当初他们在揽月峰,膳食上也就辛妄能弄些,几年下来多少摸清了沈栖霜的口味。那人贪嘴又挑,太甜不吃太辣不要,味道寡淡也要摔筷子,不合口的决计半点不碰,若不是有修为管着,山上住几年不知道会瘦成什么样子。 “多谢母后。”辛妄 食不知味,没了兴趣。 “是味道不对?不喜欢我让他们换一样。”太后想起趣事,“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甜食,结果吃坏了牙,好几天没跟人说过话……” “是吗?”辛妄说。 “嗯,那会儿正到膝,趴在怀里小猫一样喊疼,先皇将太医都骂了一通——这可怎么办,身边那么些人都没看住,后来记得疼了才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