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入手,他站在高处将自己的举动从头到尾批判了一番,末了添上一句。 “我不该半夜出门,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就原谅我一回?” 这人越说靠得越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床边去了,手指从袖子绕过,两手圈住沈栖霜,脸也埋在他肩头,连带着呼吸落在脖子附近。 好像他在撒娇一样,却又不太明显。 好一阵没有声音,他鼻尖萦绕着甜味,肩旁伤口愈合,带着一阵痒意让人想伸手去抓。 辛妄闷闷道:“好不好?” 呼吸凑近了, 沈栖霜眼皮都没动一下,一幅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这样,辛妄也没辙。沈栖霜有多难哄他早知道,可谁想到老鬼会以怨报德,坑他到门前,但凡早一些…… 辛妄叹口气,想着哭会不会有用,沈栖霜似乎很吃这一套。 “我没怪你。” 沈栖霜晾了他一阵,再开口时语气放得温和。 这跟辛妄方才听到的隔了天地。他见沈栖霜眯起眼看向自己,颜色浅淡的唇动了动。 “不是怕黑吗?那就跟着我睡。” 这是件好事。 茫然、惊诧过后,辛妄脑子没转过来,张口已经应了。他还特意告知老鬼,“万分歉意,恐怕我晚上不能出门。” 听不出歉,撂摊子的意思倒是很明显。 老鬼怒道:“臭小子!” 辛妄充耳不闻,晨光仿佛进了眸中带着光,直勾勾盯着沈栖霜。 然而,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 沈栖霜腿一动踢了他,目光下移毫不犹豫说:“下去。” 辛妄:“……” 他面色复杂,独自缩在床边,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引起一点动容。沈栖霜占了他的床,瞥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辛妄扯了被子盖上。 原本想着一起睡…… 辛妄叹气。 老鬼笑他,“老话说,人不能高兴的太早。” “鬼也不能。”辛妄补充。 这话似乎将老鬼气到了,半天没吭声。 他虽那么说,实则打算换个法子,四处兜圈子太难了。老鬼当年是宗主,宗门的权利更迭,还有谁能比宗门里的人更清楚? 过了午后,辛妄见沈栖霜醒了,试探着说:“有件事我需要找燕前辈问问……” “问什么?” 辛妄不答,看着他坐起身问:“要跟我一起去吗?” 教训还在眼前,他可记得要知会一声。 午后太阳最好,阿妩坐在阴凉处做针线活,燕长风站在屋顶上,瓦片上摆的都是火灵花,要晒干了用。 燕长风站在高处,很明显的位置。 沈栖霜过去就发现他,仰头望去,对方眼神在他跟辛妄之间盘旋,好似发现了猫腻。这日头阳光烈,沈栖霜抬头没一会便撇开目光。 “栖栖,” 阿妩让燕长风纵了十几年,性子也像少女一般,沈栖霜来了,她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过去。 “睡得还舒服吗?有什么缺的告诉娘,我给你准备。” “……挺好的,没缺什么。”沈栖霜神色乖巧应下。 阿妩跟他多少年没见,更多是补偿的心思,沈栖霜却很难将她当做母亲看待,即便是演。在他那里,有一段母子关系太过浓烈,日久难消,以至于他不会处理这种关系,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 乖吧,所有人所有关系都适用。 燕长风落叶一般,轻巧从屋顶下来,在他眼里,阿妩看谁都让他不舒服,下来便自然伸手揽住她。 “有事?”燕长风挑眉。 辛妄适时开口,“我想向问尊主一个人。” “嗯?” “欢喜宗可曾有过一位姓葛的宗主。” 燕长风想了很久,他们这鬼地方一向是谁拳头硬谁上位,正常人谁来欢喜宗?不同于一般宗派代代相承,在欢喜宗上一代宗主几乎都是被逼退位,留名的更是没几个。 他们的规则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强者为尊。 不过,姓葛? “好像听说有这么个人,似乎是那一辈最有可能飞升的。”燕长风卖了个关子。 就等辛妄问他,“然后呢?” “突破渡劫的时候疯了,自毁根基,人也跟着陨落。”燕长风叹道:“如今怕是一个渡劫期都没,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飞升。” “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谎,老夫怎么可能会疯?我留在人世定然有私怨未解,这根本不成,不可能!”老鬼勃然大怒,他感觉到了欺骗。 辛妄又问:“那当年那些人还在吗?” 老鬼要报仇,总是要先找到人。倘若人都不在了,究竟是怎么死的还看他是否在意。 “两百年了吧,死的死,陨落的陨落,现在还活着,得天下第一了。”燕长风玩笑说:“你怎么想起来 问这个了?对欢喜宗这么有兴趣不如改拜我为师?” 辛妄一愣,“谢前辈,我师尊很好。” “那太可惜了。”燕长风哪是真心想收徒,不过随口问一句。 “没事的话,就……” 不打扰。沈栖霜打算告辞, 阿妩开口留住他:“别急着走,娘想给你做身衣服。” “什么?”燕长风大为震惊,“我的都没做好,怎么就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