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出门这么长时间,刚回来你就尿他身上?” 一边说,一边抱着儿子去了西屋,小娃的褯子和衣服都在那屋呢。 趁着苏安瑛和许世彦说话的工夫,那边魏明荣拽了拽许世安,给许世安使眼色。 “爹,妈,老三,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去。 今天出来早,炕中午没烧火,炉子估计也断火了,回去晚了屋子冰凉,不行。” 十来年的夫妻了,媳妇一个眼色,许世安就明白啥意思。赶忙站起来,就说是要回家。 许成厚扫了二儿子和二儿媳两眼,耷拉下眼皮来。 “行啊,时候是不早了,该回去就回去吧。这时候天冷,别冻着我孙子。” 哼,这两口子那点儿小心眼儿,真当他看不出来啊? 这是一听说花销那么大,生怕让他们也出钱摊一份儿,所以吓得赶紧跑。 老二这怂货,让媳妇拿捏死死的,看着就来气。 许世安也看出来了,老爹这脸色不太对,可他能说啥? “嗯,那爹、妈,你们早点儿歇着。 老三,你这刚回来也挺累,早点儿回家休息,陪陪孩子,源源、萍萍他们都想你了。” 许世安有些尴尬,忙穿上大衣,又给儿子们穿戴好,领着俩儿子和媳妇走了。 等老二一家子走了,许成厚气的使劲磕了磕烟袋锅子。 “我这一天天看着老大老二那个德行,我就来气。 堂堂男子汉,咋就让媳妇给管成这样儿了?” 要不是顾忌着周桂兰怀里的小孙女,许成厚肯定要装上一袋烟狠狠抽两口,简直快气死他了。 “爹,别跟二哥计较,二哥也是不容易。 没工作,就指着种点儿菜园子,今年好歹在养殖场还能挣点儿。” 男人挣钱少,腰杆子不硬,那不就得被媳妇管着么? 不过,也是魏明荣过分了点儿,刚才那一出太明显了。 好歹在外头,给自家男人留点儿脸面啊,哪有这样儿的? “说来说去,当初就不该图着知青的名头好听。 要是找个本本分分的农村姑娘,咋地也没这些事儿。” 许成厚这一肚子气还没消,又抱怨起来。 “你看瑛子多好?勤快能干,家里家外啥都行,还不那么管着你。” 许世彦一听这话,就笑了。 他家老爷子这话真是没说错,自家媳妇那真是没的说。 不说别的吧,就说这回给小妹治病的事儿,许世彦拿走五千块钱,苏安瑛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 临走前还说呢,出门千万别省着,只要能把许世琴的病治好了,花多少钱都行,不够咱借钱也得治。 “那倒是,瑛子性格好。”许世彦当即笑的跟傻子一样,眼睛都快笑没了。 老两口一见三儿子那德行,也忍不住跟着乐。 “你啊,就是傻人有傻福,瞅你那憨样儿。”许成厚白了儿子一眼,也不生气了。 罢了罢了,这儿媳妇都娶进门十来年了,说那些还有啥用? 反正都分家了,不在眼前儿不烦心吧。 “爹,有件事儿呢,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明年不包场子看参了行么?” 许世彦留下来,主要就是跟老爷子商议这事儿的。 刚才许世安在这,有些话不好说,正好他们走了,许世彦赶紧把事情跟老爹说开,等会儿周庆国他们该来找他了。 见许成厚要说啥,许世彦抢先开口。 “爹,你先听我说。第一个呢,今天于书记说了,承包看参得交押金。 这押金肯定不少,咱这看参还得先往外掏钱,没意思。 更何况如今不是前几年了,现在各处都乱,小黑河参地那头今年不就差点儿进人么? 你说咱都分了大田和参地,好好经管咱自家的庄稼和棒槌不挺好么?何苦来撇家舍业的跑山上去?” 这几年山上家里来回折腾,许世彦也是够了。 再说,小黑河那头就剩两年,也挣不了太多钱,谁乐意去看参谁就去吧,许世彦不想再看参了。 决定 “第二个,我这头还有养殖场那一大摊子呢。 养殖场现在是二哥帮忙,跟冯超、胜利他们一起照看。 二哥那头栽了点儿棒槌,他家还有那么大园子,总得回去忙活。 爹,咱不去看参,你帮我照看养殖场咋样?” 总不能许世彦不看参了,反倒让许成厚留在山上吧?老爷子岁数也不小了,那可不行。 “再有一个吧,我寻思庆国可能也跟我妈说了,就是那个君子兰。 你们是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在省城多吃香。 一盆几百块钱,我听人家说,可能这个君子兰可能要选为市花,要真是那样,那价钱不定得涨成啥样子。” 最后一个, 才是重点。 许世彦想发展君子兰,咋地也瞒不住自家人,索性就跟爹妈摊开了说,也免得他们瞅着那些君子兰不顺眼。 “咱家有这个条件,你看小妹这几年攒了多少盆?这满窗台都是她弄的花。 好像还攒了不少种子吧?那要是种上就全都是钱。 我的意思呢,这么挣钱的买卖,咱咋地也不能错过了。 咱多淘登点儿花苗、花种养着,等后年开春,我想想办法,去省城租个门面,咱把花运过去卖掉。 再不然,也能去省城找个客商,来咱这把花买走。 一盆别说多了,几百块钱就行啊,那得是多少钱?” 这事儿,许世彦也打算好了,眼下他可以用自家东头那三间闲置的老房子来养花。 君子兰喜阴,不需要太多阳光就能培植。 老房子那头好好烧火,当成暖棚用,多搭一些花架子,可以养不少盆花呢。 等明年开春了,许世彦就在养殖场那头,整个花棚,花都放到那头去,也省的搁家里太出眼。 正好,许成厚不看参了,可以过去照看花棚,主要是看着盲流子干活。 这个,目前来说比看参安全,毕竟离着省城远,那头再怎么乱,也乱不到这边。 再说了,养殖场那边有狗有枪,还有这么多人手,实在不行到时候还能从村里找帮手,怕啥? “三儿,你说,这君子兰真能值那么多钱么? 我听着怎么就跟做梦似的,感觉悬呢?你说咱那棒槌才值几个钱啊? 你进山里挖的山参,长几十年,能救命的东西,才卖个千八百块的。 那君子兰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它咋就那么值钱?”周桂兰抱着小孙女,一脸疑惑的开口。 在周桂兰看来,不过就是盆花,好看倒是好看,可不当饭不当粮的,这玩意儿能值钱? 要她说啊,真赶不上种点儿庄稼打粮,还能填饱肚子,那玩意儿真是没啥用。 “妈,城里人跟咱不一样,人家都是工人、干部,挣工资有钱。 人家不愁着吃喝,所以跟咱老农民想法不一样,人家那叫精神追求。 看着花就高兴,有钱难买心头好呗。” 其实许世彦挺佩服老爹老妈这些人,他们的思想永远都是那么朴素真实。 也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老辈人都是吃苦挨饿过来的,根本理解不了那些浮夸的所谓精神追求。 “咱不管那些,咱就是趁着机会挣点儿钱,反正在我看来,啥也没有钱稀罕人。 手里有钱,苞米豆子我瞅着也跟花儿一样美。” 除了挣钱,许世彦没别的追求,什么君子兰还是牡丹的,他都欣赏不来,就是这么土。 “爹,你看咋样儿?年后帮我去看着养殖场? 我也照着二哥那样,给你开钱,行吧?” 许世彦瞅着老爷子的脸色,还行,没沉下脸来,应该能说得通。 倒不是怕老爹,主要是这几年和和气气习惯了,真懒得跟他吵。 再说还有孩子呢,当着孩子的面儿跟老爹吵吵把火儿,影响不好。 “行,你说啥就是啥,我老了,都听你的。” 许成厚寻思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不用给开钱,那咋当老子的给儿子帮忙,还非得要钱啊?这些年你还少往家里贴补了? 一春一秋地里活忙的时候,我侍弄地,不忙了我就去养殖场帮你看着。” 许成厚很出人意料的痛快答应了。 许世彦一听,也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是担心这犟老头转不过弯儿来,非得上山。 这样多好,他们把自家这一摊子整明白了,比看参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