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下次再吃吧。”漆煦站起身,看了看一旁仿佛不存在的方子云,“合同你到时候改一下我说的条款再给我寄过来,我会签的。” 凌江沅没拦他。 两人这一次依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但下一次见面却因为有了方子云这一层联系而来得很快。 漆煦提了瓶红酒回去,灯亮着,门口摆放着一双女式凉鞋,漆煦顿时觉得头疼起来。 推开门,一股火锅味扑鼻而来,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锅红汤,漆柔君坐在地上,吃得红唇艳艳,含糊不清的喊道:“快来快来!一个人吃真没啥意思!” “你来干嘛啊。”漆煦看上去很不耐烦。把包放了,打开冰箱,里面又一次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我来看我弟还不行了啊。”漆柔君一个白眼抛过去,冷哼一声,“小没良心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能过得这么快活么。” 漆煦把红酒放在茶几上,道:“……无聊。” 漆柔君递了双筷子在他手里,八卦的问道:“哎你和斜阳处的怎么样了啊?” “不怎么样。”漆煦说,“没联系了。” “你这混小子!”漆柔君瞪着他,“合着你又拍照骗你老姐来着是不?” “是啊。”漆煦说,“不是你说的,就算是应付,也要去见一面么。” 漆柔君气不打一处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些年了你一个女朋友也不交,你真打算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了啊。” “是啊。”漆煦说,“不行?” “不行!”漆柔君看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用脚轻踹他一下,说,“那下个星期爸生日,你回去么?” 漆煦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皱起来:“漆柔君,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要缓和我和他的关系呢?去给你爸添堵你觉得这是为子女之道吗?” 漆柔君:“……” “不去了。”漆煦说,“也别再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了。” 漆柔君晃着手里的漏杓,视线收回去,盯着浑浊的红汤盯了足足有一分钟。 她最后说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漆煦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是一个德行,偏执又固执,认死理,这漫长的数年都没改变的东西,怎可能一朝一夕化去。 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干脆就不要去说服。 这也是漆柔君这几年一直秉持的想法。 她不断地介绍相亲对象,又不断地铩羽而归。 而漆煦也不断的应付了事。 漆柔君收拾了火锅锅底,打开冰箱门:“你喜欢的那些东西全都给你放里面了,实在不想做的时候就随便煮点速冻的。” 漆煦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没说话。 漆柔君看着他,突然道:“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 漆煦仍然没有说话,但漆柔君继续说了下去:“或许那个时候我不该让你和他认识。”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漆柔君笑了笑,说:“不然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漆煦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你说谁啊。” 漆柔君知道他在假装,但也并没有开口拆穿他这根本不抵用的谎言。 有些话就是该藏藏掖掖的放在心底,偶尔拿出来见一见阳光,都会如同鬼魂一样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三次见面来得很快。 漆煦把第二首歌的初稿交过去,方子云打电话过来问他现在在哪里。 漆煦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将手里的红酒往前一推,有些迟钝的“嗯”了一声,说:“卡布奇诺。” “什么?”方子云明显没听懂他的意思,“你要喝?” “——不是。”漆煦说,“这是一家酒吧的名字。” 这是家老酒吧。 当四周鳞次栉比的危房建筑全部都拆掉,被极具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所取代时,只有这家“卡布奇诺”留了下来,它隐藏在一条小巷的尽头,白天的时候空无一人,每每到了深夜,喧嚣和寂寞相交织,构造出所有追梦人的另一个世界。 最开始那几年人还很多,越往后越鲜为人知,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来隻为消磨时间。 但舞台上表演的人还在继续着。 “漆哥不去秀一手啊。”调酒师笑笑把对方的红酒杯转了个方向,说,“最近来的人越来越少了。老牛说再过段时间他也撑不住了,让你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多演几场。” 漆煦“哦”了一声,问道:“拆迁费多少啊?” “没提。”笑笑说,“不过应该不少啊。这么个地方多影响市容啊。” 漆煦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东西放哪呢?” 笑笑有些激动:“我这就找人帮你抬上去。” 本就不怎么亮的场子突然全黑下去,唯余一束灯光照着舞台的中央,站在最前面的主唱叼 着根烟,剃了个光头,身上挎着的吉他看上去有些过于破旧了。他的右后方站着的贝斯手头髮再简单不过,但偶尔转身时可以看到一大片纹身逐渐没入衣服遮盖之下。左后方的键盘手长得很乖巧,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梨涡。 最后面站着的漆煦被众人挡住了身影,却是台下数量不多的观众极其想要探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