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不经意向下,发现她躺在一张铺满鲜花的竹筏上,面容恬静,脸色却惨白如纸。 她立刻看向自己,身体是半透明状,下身没有脚,漂浮在上空,是一抹幽魂。 茶鸢虽然想过许多次,死后用浪漫的水葬,没想到竟在梦中成真。平时梦见也无伤大雅,这次要进叶景酌的黄庭,她一个魂魄怎么和他修炼。 茶鸢猛的俯冲,撞进入身体,却直接穿过撞进水中。 她不甘心,再次尝试,一次次尝试,都只有一个结局,进不去。 她大声喊着:“龙血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快让我醒来,这个梦不行,我连身体都没有。” 良久,都没得到回应,难道要让她上演人鬼情未了吗? 救命! 突然,一股巨力拉着她前行了几步,吓得她一踉跄,差点又栽进湖里。 她这才发现,她不能离身体太远,许是刚死不久的缘故,生魂不能离开被身体所束缚着。 她无奈,只能跟着竹筏随水漂流,她叹了一口气,没事,迟早会醒。 大约飘了半日,河水分流,竹筏流进支流中,河水渐渐变窄。 这是一条人工河,周围用青色石头沏着围栏,前方是一大片雪白的水莲花。 这条河便是用来灌溉莲池的活水。 莲池上修建了许多水榭楼台,园内琼楼玉阁,仙气飘飘,如临仙境。 竹筏随着水流飘进莲池中,茶鸢想进去看,却被束缚在尸体周围,只能在莲池上飘荡。 竹筏的出现,惊动了莲池中的藕人,它们从泥土中爬出,趴在竹筏边上,奶声奶气的说:“又有垃圾冲进莲池了,好烦哦。” 旁边一只小藕人说道:“我们把她抬出去扔了,放在这里会臭的。” 它们举起肉肉的小手,使劲抬着竹筏,小脸憋得通红:“我不行了,快去叫主人,她好重哦,我们抬不动。” 茶鸢快气死了,又说她是垃圾,又说她重,她也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小肥猪口中积点德。” 但是无人听见,小藕人钻进水中,挥动小胖手向中间最大的水榭游去。 不多时,一位穿着华贵锦袍的男子走来,长身玉立,冰肌玉骨,只是脸上隐隐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看见花丛中人的脸时,杀气滔天,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散发着不寒而惧的阴冷。 他手微抬,茶鸢的尸体腾空而起,被他掐在手中,宛如白玉般莹润的手指掐在她颈间,不断用力。 就算她已经死了,也不足以减少他心中的怨恨,反而在他心中扎下一根刺,无处发泄。 茶鸢缩了缩脖子,有些庆幸她在梦中已经死了,不然落在他手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恨她,竟然恨到要鞭尸的地步,太可怕了,这还是小说中风光霁月的小仙君吗? 难道被她搞黑化了! 叶景酌看着鲜花凌乱的竹筏,脑中弦突然断了一根,他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给我收尸,我想水葬,就是那种把身体上铺满鲜花,然后放在竹筏上随湖水飘荡。我储物袋里有漂亮裙子,记得帮我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想走得体面一些。” 她眼中含着泪水,语气低沉,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柔媚清脆。 此时,她身体冰冷,没有温度,在他手下的颈项也无一丝脉搏跳动。 他唇线勾勒出冰冷的弧度,勾起一抹冷笑:“怎么能让你如愿以偿。” 他视线扫过,满是鲜花的竹筏化为灰烬,尽数沉入莲池中,与池下淤泥融为一体。 随后,他拎着她的后领,面无表情的往园内琼楼玉阁飞去。 茶鸢跟不上他的速度,被身体的束缚力疯狂拉扯,就在她以为要魂飞魄散时,他才在一栋精美的宫殿前停下。 叶景酌拎着她身体,往寝宫中走去。 茶鸢见他推开寝宫门,心像被毒蛇缠住一样,身子瑟瑟发抖,不会吧,不会吧 他将茶鸢的身子丢在床上,无情的离开,去库房拿了一盏存放多年的引魂盏。 他划开茶鸢的手指,在引魂盏中滴入她的血,将其点燃,放置在床边,又拿出许多阵基,在房中布阵。 茶鸢愣住原地,这阵仗竟然是为了复活她。 难道,他觉得鞭尸不带劲,所以想将她复活,亲自了结她。 这也太疯了。 第88章 心底发颤 叶景酌所设之阵法, 非常复杂,茶鸢看得眼花缭乱,一个时辰之后, 阵法才成。 他将茶鸢抱入阵法中间, 将心头血画的符咒贴于她额上,引魂盏忽明忽暗,他在灯上施加了一层灵气护着。 窗外电闪雷鸣, 紫电在云层中不断穿梭,浓云集于宫殿之上, 遮天蔽日,非常压抑。 茶鸢向窗外探头,只看了一眼,轰隆一声巨响炸裂在殿外的结界上,电芒璀璨。 她吓得缩回脖子,飘至角落里躲着, 不敢再看。让人死而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引来天道惩罚, 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地上阵法开启, 繁琐的金色纹路从外围亮起,一直向内汇聚,强大的能量注入茶鸢体内。 她苍白的容颜, 逐渐恢复血气,身体各机能也开始运作,焕然一新,充满生机。 外面响动也愈发大,雷声轰鸣, 整个宫殿都在颤动,室内的东西倒了一片。 正是重要关头,叶景酌抽不开身,只能不断加固结界并将龙吟剑抛出,挡住结界之下,充当最后一层防备。 引魂盏周围起了风,对生魂有着致命的聚集力,茶鸢的魂魄不由自主的往阵中飞。 茶鸢紧紧地抱住桌腿,一脸抗拒,她一点也不想复活,一点也不想面对犯了失心疯人。 但是引魂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她的手被拉扯得,像融化了一般穿过桌子。 灵魂归为,引魂盏熄灭,阵法也随之骤停,天上劫云散去,风和日丽如从未来过一样。 茶鸢安静的躺在地上,不愿醒来,脚步声渐近,叶景酌走至她身旁,神色晦暗:“别给我装死。” 茶鸢冷汗都吓出了,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他:“请问你是谁。” 叶景酌低笑,如山间的清泉奏乐,两片雪樱勾起笑弧,却让人神经绷紧,心生寒意:“你拿我元婴做尽丑事时,怎么不问我是谁。” “我不记得了。”茶鸢心跳飞速,面上却一脸镇静。 “不要装。”叶景酌脸色韫怒,在爆发的边缘,他用剑尖抵在她心口,“你剧烈的心跳告诉我,你什么都记得。” 茶鸢吓得脸色苍白,只好说实话:“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有感觉,以为那是死物,所以才用他修炼。” “那之后”他咬着牙,忍住满腔杀意,“那之后,你为何还要用我元婴” “当时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若不和你修炼,我会死,后来我意识到这样不对,没用你修炼,所以才重伤不愈而死。” 叶景酌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你的?” 茶鸢连忙否认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错了,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叶景酌显然不相信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把我元婴交出来。” 茶鸢这一下愣了,她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什么都没有,怎么交啊:“我之前将傀儡放在储物袋中,我死后,不知道我的遗物在哪里。” 说完,茶鸢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掉进冰窟,莫非他是为了找回傀儡,所以才复活她。那她说找不到,岂不是一点活的筹码都没有了吗? 她赶紧改口:“我死在失落大地,也许储物袋还在那里,要不我陪你去找找?” 失落大地不能使用灵力,里面魔物众多,也许她可以趁乱逃跑。 叶景酌看见她冰冷的尸体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搅得他失去理智。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死得这么痛快,不能让她轻松的解脱,让他一个人心生暴戾。 被她一人沾染,就令他万般不堪,若是元婴再被其他人捡去,他不知用何颜面苟活于世。 茶鸢站起身,脑中突然发昏,身体像被撕裂一样疼,魂魄被活生生从身体里剥离。 她直直往后倒,魂魄从体内挣脱出,飘至空中。 叶景酌身形一闪,快速将茶鸢接住,却感觉她的身子骤然降温,脉搏也停止跳动。 他满眼诧异,不敢相信之前还在和他装失忆,试图和他撇开关系的狡诈女人,竟然死了。 他快速检查阵法和引魂盏,没一丝差错,她之前并未死透,身体上还有一股灵魂牵绊,所以才能用四九归元之阵将她复活。 如今,她身上的魂气比之前还要淡。 叶景承将她放在床上,点燃引魂盏,引魂盏上的光芒比之前弱了很多。 他重新布阵,每一块阵基上,他都用心头血加强、加固,确保万无一失。 茶鸢看得都心绞痛,阵基有上千块,他的心口都快被捅穿了,为什么他对傀儡这么执着。不对,应该是元婴,她从未听说过元婴离体,和本人一样的。 大多人的元婴只是一个拳头大小,只有隐约可见的五官,在内府中粲然生光。若是元婴离体,轻则修为尽散,重则失去生命。 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没有元婴的战斗力都这么强,元婴归体后岂不是更强。 叶景酌这次布阵比之前更谨慎,所需时间也更多,到了傍晚阵法才成。 他再次将茶鸢抱至阵眼,劫云中翻滚着紫色巨龙,雷声震耳发聩,不停的劈向结界,他竭力抵挡,嘴角血渍不断蔓延。 茶鸢再次回到身体,身体却不似方才充满活力,她坐起身,掩着嘴,轻轻咳。 房间内,全是香甜的血腥味,他已经将衣衫拉上,干净如雪,仿佛之前的心口开花的人不是他。 茶鸢又轻咳了几声:“我觉得我这副身子,应该撑不到失落大地就会死。” 他面上无悲无喜,眸中却暗潮涌动:“在我找到元婴之前,你不会死。” 茶鸢虚弱一笑,爬起身:“那我们不要耽搁时间,现在就走吧。” 她还未走出两步,又一次倒下,灵魂飘至空中,与身体再无一丝牵绊。 叶景酌怔住原地,眼睁睁看她倒下,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表情。 茶鸢见他一副心死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感触,虽然知道这不是为她,是为元婴。 但是她仍旧忍不住伤心,太有代入感,仿佛是他心爱的女人,一次次死在他面前,他拼死也拯救不了。 叶景酌闭上眼,指尖在额上一点,随即睁开眼,所视之处皆是网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