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凉昭那头响起了倒酒声,“打破僵硬局势的关键点,唯一的。” 晏为炽走到客厅坐下来,他在黑暗中深深喘息,语气冷沉:“少把自己当回事。” “炽哥,假死而已。”姜凉昭笑了一声,“我肯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才会实施。” 晏为炽用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呵斥:“别给老子再喝了,凡事都有意外,这件事免谈!” “炽哥,我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无忧无虑的阿遇,我走的路是被打压批评出来的,看得多考虑得也多,我知道你比我更明白,更早看透目前的棋局走向,我不‘死’,季明川就无法被推出来,我要给他腾位置,所以我必须‘死’,还是‘死’得很彻底的那种。与其接下来被暗算死得不明不白,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姜凉昭有自己的坚持,“计划启动的具体时间还没定,总之我会做好万全准备。” “什么是万全?所谓的万全是根据参照物来判定的,”晏为炽听出姜凉昭的决然,他的眉骨旁鼓起青筋,声调里是充满威慑力的确认,“非要用你制定的这个破计划?” “这样成效高,所有都会提速。”姜凉昭说,“节奏一旦加快,露馅的几率就会大很多,我要用我这个节点让一切崩坏。” 一个多月后,晏为炽跟陈雾回老家 返程那天,晏为炽去休息站里面买烟,他站在队伍里扫视四周,想着待会给陈雾买点热乎的食物。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晏为炽走出队伍找了个能说清话的地方。 手机那头,姜凉昭似是在开车,他没有关车窗,甚至像是完全开着的,气流混着噪声非常大。 “炽哥,计划提前了。”他说。 晏为炽的脚步停住:“提前到什么时候?” “现在。” ! “炽哥, 我‘死’后会隐身一段时间,你帮我抹掉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你替我善后, 靠你了。” “祝我们计划顺利。” 那是姜凉昭对晏为炽说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今天。 仍然是最后一句。 既然计划成功了, 那为什么姜凉昭至今没有现身? 他去哪了。 晏为炽指间的钢笔停止转动, 那颗暗金的星星在灯光下折出一抹亮色。 瞬息后,钢笔落到已签好字的文件上面, 在一寸之地滚了个来回,归于平静。 晏为炽转笔的那隻手往办公桌一侧的几层抽屉那里伸,他打开第三层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他从老石村回到首城不久收到的。 信的署名斯文优雅, 两个字。 ——凉昭。 寂静的办公室里, 晏为炽三言两语讲述了引蛇出洞的计划, 在那之后,他把信按在桌面上,推向中间靠前。 黄遇沉浸在发小设局假死的信息里, 心口起伏都近似平了,他两眼瞪直视线凝在虚空。 整个人被定格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叮” 金属声突兀地擦响。 黄遇僵硬的神经末梢一抖,接着开始高频率抖动快得抖出了残影, 大脑一阵阵钝痛,他迅速拔掉手背上的针管, 在飙出的那滴血珠落地前,呼吸粗重地转着轮椅过去。 晏为炽叼着烟,两指捻起信, 抛到黄遇怀中。 黄遇刚一低头就把眼睛转开:“我不敢看, 靠……靠靠靠!我不敢!” 之前在网上看他跟未婚妻的小说,他都是 没看完就先看反响, 非要先确定结局大方向朝哪儿,是天上人间还是阴曹地府。 是he他才看,不是那就…… 不可能不是! 黄遇干燥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炽哥,你先告诉我,昭儿是不是还活着。” “出息。”晏为炽拿打火机敲了两下桌面,“这就是你说的能撑得住?” 黄遇的脸跟脖子轰地烫热了起来,这么快就打脸了,真他妈有点儿臊得慌:“我那不是,咳,人嘛,理性感性一线之间,随意切换。” 炽哥的状态跟平时没两样,黄遇攥了攥手上的信,所以这里面应该是好的内容吧? 比如昭儿活着,能吃能跑,胳膊腿健全,他只是厌倦了尔虞我诈争权斗利,趁这个机会去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了一家照相馆。 或者做了自由摄影师,四海为家。 这样的话,他就原谅昭儿连同炽哥一起耍别人,也把他给耍了。 黄遇全身哪儿都痛,精神上却极度活跃,他打开了信。 当第一行字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他的双眼猛然闭上,捏着信的手抖了起来。 “炽,炽哥,昭儿……” 黄遇一个男子汉,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滚落。 “真是服了。”晏为炽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他拿了一包纸巾,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近。 黄遇是真的在哭,不是压抑的哽咽,他哭得脸上的伤都裂开了口子,泪水成了血水,整张脸像命案现场。 “不看了,我不看了,我草姜凉昭搞什么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