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嘀嘀咕咕:“当初你跟我回老家,你在车里不敢下来。” 晏为炽噎住。 多久的事了还要提,这辈子都过不去了是吧? “阿炽。”车里响起喊声。 下一刻就有回应,“嗯。” “到了你家,你别丢下我啊,要一直跟我一起。”陈雾说出自己的忧虑。 晏为炽笑:“当然。” “从进门到离开,整个期间我都会在你身边。”他说。 晏家老宅坐落在首城望林区。 如果从高空俯视,会是一大片古色古香的亭廊,山水和建筑。占地面积广到惊人。 直视的时候隻觉得从老宅正门进去后的路很长,弯很多,绿植繁茂,空气干净又清新。 陈雾东张西望,一心念着晏岚风说的稀有药材。 “阿炽,你家就是景区。”他发出惊叹,“檔次最高的那种景区。” 一路都不见人影,晏为炽牵着陈雾,带他走过山石,小桥长桥,看似随意搭建实则满是巧思的一座座假山重峦迭嶂,大大小小闪耀着金色霞光的花池。 软的硬的景色在陈雾眼中逐一登场,他平时很少拍照,这次都没忍住的拿出了手机。 “当——” 沉而悠远的声音穿过被晚霞披盖的园林,闯入陈雾的耳中,他举着手机有点茫然:“怎么还有钟声?” 晏为炽道:“老宅有个寺庙。” 陈雾:“……噢。” 四月的风不燥不凉,陈雾把随风晃的头髮压了压,不让它们跑翘:“那敲钟是?” “家宴都会敲。”晏为炽拉着他拐进一条长廊。 明艳的大红色调柱子与古朴的雕画铺满了长廊,画上有花草,有山河,有骏马……在长廊上走动能让人体会穿越到某个朝代,惊心动魄。 陈雾想问什么就问,晏为炽不会不耐烦,能回答的都告诉他了。 长廊尽头站着个人。 陈雾还没问,晏为炽就说:“是管家。” 快走近的时候,陈雾发现管家很年轻,也就比他大几岁,他惊讶道:“以前我去大院面试,听人说这里有个老管家,这也不老啊。” 晏为炽朝管家昂首:“先不过去,我要去药园一趟,让那边把门开了,清一下人。” 管家应声离开。 “他是老管家的儿子。”晏为炽告诉陈雾。 陈雾点点头:“原来是子承父业。” 晏为炽松开牵着陈雾的手,剥了颗薄荷糖放进口中压製烟瘾,而后又去牵他:“老子还在当值,请假了。” 陈雾没有在这上面多问什么:“阿炽,你父亲今晚会出现吗?” 晏为炽:“嗯。” 陈雾走下台阶,走进一个秀丽的庭院:“那你母亲呢?” 晏为炽:“不会。” “她不喜欢人多,就可以不用来。”晏为炽看一眼天色,加快脚步。 陈雾被他牵着也走快了点:“别人不行吗?” 晏为炽落后半秒:“前面就是药园。” 老宅的药园有大院的三个南园大。这会儿太阳要落山了,再晚点来光线就不好了。 陈雾目瞪口呆:“阿炽,你家真有钱。” 走了一路见过各种雕梁画栋顶多就是拍照,面对外行眼里的普通花花草草反而给了这个评价。 晏为炽在药园中间靠西的亭子里坐下来:“你看你的,我在这等你。” 陈雾这一看就是个把小时。他不知道晏家老小早就到了。 晏为炽也不催陈雾,见他看够了才起身过去。 “我下次还想来,可以吗。”陈雾用纸巾擦着手上摘花叶留下的脏污。 晏为炽把他的眼镜调正:“不如直接住进来?” 陈雾认真地想了想:“那还是不了吧,太大了我怕上学迟到,放学回来走得腿酸。” 晏为炽:“……” 这会儿晏家老小都在自家院子里等着。 一个院子住着一家人,隔得很远,喊破喉咙都不会听见的距离。 晏为炽带陈雾走到“琅月阁”的时候才想起什么,后悔选这个条路去厅堂。 完全可以走其他路。 琅月阁门口,季明川立在一簇五颜六色的鲜花旁,萧萧肃肃如芝兰玉树。失去了孩子,还有更多更大的东西,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向晏为炽打招呼,“小舅。” 一副完全融入了庞大的晏家,接受了辈分的复杂,以及自己跟晏为炽的舅甥身份。 “哥。”季明川在新的立场站稳,游刃有余地对着陈雾淡笑,“那晚在宴会上没和你说上话。” 陈雾垂头跟着晏为炽往前走。 季明川自顾自地往下说:“真是物是人非。” “你现在还觉得我那时候不回去上坟是不孝吗?”季明川紧跟着就是一句。 陈雾停了下来。 季明川等他回头,说点什么,比如道歉。 但他没有,没说话,也没回头。 从头到尾都没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