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都到这一步了,你直接接着闯不行吗? 左使觉得这位被尊称为仙尊的人估计某些方面异于常人,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对方的思路。 你只要打进主城了,还怕尊上不见你? 右使摇了摇头,无奈道:尊上明显是顾念着曾经的师徒情谊。 左使叹了口气:得了。他转身运转魔气扩音道:对不住了沈仙尊,尊上没空见你,你请回吧。 说完后他就见那人纹丝不动。 ?左使有些疑惑地转头问道,是我声音太小了吗?我要不要再喊一遍? 右使单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往城内拖:你就别管了吧。 沈浮筝在城外站了一天一夜,主城的大门依旧紧紧关闭着。 对方并不想见自己。 思及此处,他的眉眼间难掩失落,心下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怅然涩意。 许逢州吞噬了柳风南一半的意识,逃离了天清宗去往了凡界,多耽搁一会,便会让平民百姓多一份危险。 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在这儿了,等到许逢州彻底吞噬完柳风南,被鲜血供奉已久渴望杀戮的鬼修便再无任何禁制,到时候恐怕三界都会被搅得腥风血雨。 由他师门造出来的祸首,总该由他亲手解决。 更何况,沈浮筝没有忘记,还剩下一半意识的柳风南,对席烨满怀恶意。 就在他转身之际,空中传来魔气的波动。 他身子一滞,立即回过身,微微明亮的眸子在看到来人时,蓦地黯淡下来。 左使没料到这人竟然还在这儿,他家尊上都说不见了,至于这么固执吗。 他瞥了眼人,正打算无视对方,赶紧去完成尊上吩咐的任务,下一刻,却被拦住了去路。 左使身体紧绷,下意识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来吧!他准备好了! 左使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一把漂亮的折扇就被递到了眼前,映衬着握着它的手指白皙分明。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对方。 沈浮筝目光冷淡,他忽略心里细细麻麻如抽丝般的疼,薄唇慢慢吐字道:把它以及这枚戒指转交给你们尊上,如果可以就请帮我带一句话你不是旁人,我也从未把你送的东西赠给任何人。 左使愣愣地就接过了。 眼瞧着这个大名鼎鼎的青年就快要离开时,又问了自己一句:烨儿让你去做什么? 尊上说想要极寒之地的雪荣花,吩咐我去摘取来。 沈浮筝闻言点了下头,脚尖轻轻一掠,左使的眼前便再无一人。 片刻后,他才回过了神。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告诉对方自己的任务? 左使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番,还是折返了回去。 席烨靠坐在椅上,指尖一会儿凝聚起了一簇小火苗,一会又把它熄灭,眼神涣散,目光无神地盯着地上。 很显然他是在发呆。 听说雪荣花可以生吃,他好想尝试一下。 到时候一定要配上苏苏果,酸酸甜甜的,肯定很不错。 越想越困。 席烨打了个呵欠,结果呵欠打到了一半,门外便传来左使那堪比扬声器的大嗓门。 尊上,尊上?您休息了吗?属下有事禀报。 就你这个音量,他即使睡了都得被吵醒。 席烨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进来吧。 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左使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席烨抬眸:不是让你去摘雪荣花吗,这么快就摘到了? 哪能啊,极寒之地离主城不要太远,他飞过去都要好几天。 不管左使内心是何想法,面上却是一副讪讪的样子,他把沈浮筝给他的折扇和戒指都拿了出来。 席烨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给了一个视线,在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时突然就顿住了。 怎么在你这儿? 席烨的声音乍一听上去,什么情绪都不含。 但左使却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他的求生意志促使他飞快地把沈浮筝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你不是旁人,我也从未把你送的东西赠给任何人。 殿内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沉闷。 左使僵硬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手捧折扇和戒指的动作,他不敢动。 虽然尊上平时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魔尊,脾气不错,也很好伺候,但他就是直觉不敢惹。 过了一会儿,席烨才慢吞吞地把折扇和戒指拿了过来。 折扇展开,纯黑的菱石蕴着流光镶嵌在扇骨上,漂亮又不失霸气。 一阵雀跃的剑鸣从戒指里传来。 断阳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凭空出现在了空中,围绕着席烨嗡嗡地不停飞着。 即使席烨已经入了魔,但它依旧认对方为主人。 断阳的剑身干净锋利,看得出来每日都被认真擦拭着。 席烨迟疑地闭眼,用神识探进戒指。 这枚戒指是沈浮筝长戴的储物戒,里面除了他这些年攒的天材地宝高阶灵器外,还有一块地方专门腾空了出来,存放着席烨送过的各种各样的小物品。 就连他只不过是无聊时做的弹弓,在对方生气时随手拿去哄人的,结果都被好好保存在了里面。 席烨怔了下。 左使见自家尊上不说话,也不敢擅自开口。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左使挠了挠后脑勺:呃他还问您吩咐我去做什么事。 席烨挑眉:你说了? 左使默默低头,羞愧道:对不起尊上,属下一时说漏了嘴。 席烨摆了摆手:算了,高估你了。 左使有些委屈。 他虽然脑子没右使那么好使,但他衷心啊! 他丝毫忘了他的上一任主子死亡不过才几个月。 沈浮筝晚了一步,柳风南自愿放弃最后一半意识,让许逢州吞噬,而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对方代替自己杀了席烨。 许逢州没了生前的意识,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鬼修。 他对柳风南很是蔑视,对方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条件?他吞噬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考虑到沈浮筝正在追杀他,所以他还是答应了。 至于实不实现 沈浮筝得知柳风南的魂魄已经彻底消亡后,神情有些复杂。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却没时间让他想太多。 有了肉身,许逢州的实力大大提升,想要彻底灭绝他,怕是比较棘手。 韶华在手,沈浮筝持剑而立。 等到和许逢州交手后,沈浮筝凝重了不少。 对方的实力比他想得要强许多。 他想要全身而退,估计有些难。 纵横的灵气和鬼气如利刃般在空中飞旋着,属于大乘期的威压弥漫开来。 有修士在外历练,突然发现远处一座山头在他眼前被削了一截。 下一刻,冲天的鬼气爆发了出来,夹杂着试图镇压它的淡蓝色灵力。 这一处的异样,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不是没有人想要过去查看情况。 但他们却根本接近不了。 这鬼气腐蚀性太强,修为低的人一旦靠近,很快就会被吞噬。而修为高的人,抵抗着鬼气便已是艰难。 沈浮筝咽下了喉间的血腥味。 他本来快突破了,但由于生了心魔,便压制了修为。 现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着灵气,暴涨的灵力撑得他腹部有些灼热,而丹田处,丝丝魔气缠绕在金丹周围蠢蠢欲动。 沈浮筝有些担忧。 这是入魔的征兆。 山底下渐渐赶来了不少修士。 几大宗门的的坐镇前辈都被惊动了。 这鬼修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上涨,再这样下去,整个三界都将拿它毫无办法。 由于鬼气太浓,沈浮筝抬手布置了一道结界,把自己和鬼修二人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受损的经脉和逐渐压制不住的魔气折磨着沈浮筝的神智。 暴虐的气息在周身浮现出来。 沈浮筝一剑斩断了许逢州的臂膀,不顾对方的嘶吼声,攻击愈发凌厉。 过多压榨即将枯竭的灵气,让他的唇角渐渐溢出了血。 四周的灵气疯狂地涌向沈浮筝,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忍住了四肢的阵痛。 战况僵持不下。 沈浮筝撑不了太久了,他原本体内就有伤,还没修养好,此时又枯竭了灵力,而鬼修的修为仍然在缓慢地往上涨。 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 自爆吧,与对方同归于尽,不然三界都会被吞噬。 身上的疼痛让意识清明了些。 脑海里却闪过另一道声音。 不行。 他还想把雪荣花带给小徒弟。 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沈浮筝曾经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生死的,修仙渡劫,中途出现的意外数不胜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成仙。 但他现在在意了。 因为他想要保护的人还活着,所以他也想活着。 覆盖了鬼气的,是那个白衣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魔气。 韶华淡蓝色的剑身开始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血痕,像是藤蔓一样缓慢地爬行着。 枯竭的丹田被魔气充盈。 沈浮筝唯一剩下的意识就是,他想活着摘下雪荣花送给小徒弟。 第77章 第五个小世界(19) 沈浮筝意识恢复时,便感觉到体内暴躁的灵力和魔气基本已经趋于平静,很明显是有人帮他疏理过。 他闭着眼,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探了下四周。 这是一个装饰较为华丽的房间,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看守的人。 沈浮筝伤势太重,光是观察这么一会儿便就让他额头沁出了些冷汗。 见没有危险,沈浮筝才收起了神识,坐起了身。 他看到右手攥着的雪荣花,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 雪荣花生长在极寒之地,虽名为花,但实际上是一种冰魄,长在矿洞里,外有高阶妖兽守护,内有寒气难抵,数量稀少,极其难得。 就在沈浮筝欲下床之际,一道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席烨推开门,便见主角受眼里暗藏警惕,视线下移,看到对方手里的雪荣花时更是一阵无语。 天知道他赶过去的时候,那块山头简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灵力、鬼气、魔气三者的破坏痕迹,光是看那毁坏程度就知道战况有多激烈了。 结果本该处在战场中的人,却不见踪影。 还是他悄悄敛了气息混到了正道修士中。 大多修士都是在夸沈仙尊凭一己之力灭了将来注定会危祸四方的鬼修,极少数在遗憾沈仙尊灭了鬼修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们想讨教搭讪都无处寻人。 都伤成那样了还执着去摘雪荣花。 席烨真不知道该说对方是固执还是找死。 想起刚找到沈浮筝时对方体内紊乱的灵魔两气,他就啧了声。 修真界的人大概想不到,他们尊敬崇拜的第一人,竟然离入魔就差最后一步了。 命重要还是雪荣花重要?你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沈浮筝本是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席烨的那一刻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还不待他欣喜,闻言神情便是一顿。 滞涩了那么片刻,他才语气低落道:你比为师重要。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解释:你送为师的那把折扇,为师真的没有赠给过你师柳风南,秘境那次,是韶华灵气暴动,不是我指使的,我 他愣愣地看着小徒儿略有些冷淡的神色,剩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心里渐渐开始发凉。 少年似是随意提醒:沈仙尊忘了?我们如今没有师徒关系了,更别说,身份有别。 帮你也只是为了全最后那一点师徒情。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暂时好好修养吧。 眼看人转身就想离开,沈浮筝下意识就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席烨诧异回头。 沈浮筝手不由松了些,他张了张口,半晌,才有些艰难地说道:你想要的雪荣花我给你摘来了 席烨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需要了,你留着吧。 他本来就只是为了支开左使,目睹了雪荣花的真容,更没有吃它的那个心思了。 生吃冰魄? 他脑子还健在。 更何况,冰魄蕴含的灵力也有利于修复沈浮筝的伤势。 手中的温度逐渐脱离乃至消失,少年离开的身影毫无留恋。 沈浮筝怔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一股涩然在心头弥漫开来。 这个动作保持良久,他才从恍惚中微微回过了神。 雪荣花静静地被放在了床边。 沈浮筝闷哼一声,唇边染了一丝血迹。 心绪波动太大,体内的灵力和魔气再次紊乱。 席烨靠在浴池边,双手懒洋洋地搭在冰凉的阶石上,温热的水面上雾气腾腾,舒适得让他愉快地轻哼起了歌。 啧,忘了准备灵果了。 失策啊。 殿内只剩下活水流动的声音,热气扑面而来,使人昏昏欲睡。 席烨半眯着眼,正打算小憩一会的时候,殿内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席烨抬了下眸,就见对面的池边站着一道身影,看到那常年不变的白衣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沈仙尊? 泡得时间长了,嗓音都软了些,这么一喊莫名显得有些亲昵。 青年自出现后便默不作声,雾气把他遮掩得若隐若现,似是听到池子里的人唤了自己,静立片刻后终于动了。 缓缓踏入浴池内,衣裳被水浸染,青年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眼中只余下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