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炎宗的第一反应,他对着外头喝道:汪寿,立刻去取一颗解毒丹来,另外让陈鹤松立刻过来。 汪寿忙应了是,小跑着去了。 韩清漾瞧着他紧绷的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是在担心臣妾吗? 他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陛下不必着急,臣妾现在好着呢,并无不妥之处。 美人的手软软的。 周炎宗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韩清漾摇头。 臣妾初来大周,并未与人结怨,况且那人说了这药丸对女子本身是无毒的,至于后面的话那人还未来得及说,陛下便到了。 周炎宗皱着眉头。 那人是何样貌? 韩清漾想了想道:那人穿着侍卫们的衣裳,长相很是普通,只一双眼睛透着阴冷的光。 说话间,汪寿已经领着还未走远的太医陈鹤松回来了。 汪寿倒了杯茶水并那颗解毒丸一起递到了韩清漾的跟前。 韩清漾服下解毒丸之后。 陈鹤松又上前来为他把脉,只是却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回禀陛下,娘娘身体康健,并无中毒的迹象。 周炎宗拧眉沉思着。 既然这些刺客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那么肯定有所图谋,没道理深夜行刺,只为送上这十几条人命吧,况韩清漾刚才说的也对,他初来大周与人无仇无怨,既有刺客闯了进来,要么觊觎他的美色将人掳走,或是因着他是他的爱妃,干脆一怒之下将人杀死,好为同伴报仇。 没道理只喂给韩清漾一颗毒药,且还说了对女子身体是无害的。 若此人的话是真的,那么这药丸最终的作用还是得体现在他的身上。 吩咐下去,命人连夜翻查各种医术古籍,看看可有什么毒药是通过人传人的? 帐篷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桌上的灯花爆了一下,发出一道轻微的哔啵声。 人传人? 韩清漾见周炎宗神思悠远,忍不住道:陛下的意思是那人喂了臣妾毒药,可毒药却不会对臣妾造成伤害,反而会对陛下产生危险? 他喃喃自语,可是这毒药怎么由臣妾体内流到陛下的体内呢? 周炎宗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精壮的胸膛。 韩清漾猛地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就烧了起来,他忙拿手捂住了脸,手上的凉意倒是让他稍稍舒服了些。 转而便又想开了。 若是通过做那种事来传播的,那刺客算是打错注意了。 毕竟周炎宗那里可是受过伤,不能人道的。 如此看来,外头那些个刺客只怕是白死了。 周炎宗见他双颊绯红,长臂一伸便将人勾进了怀里。 爱妃真想知道那毒是如何进入孤身体里的吗? 韩清漾摇了摇头。 未免继续往下会伤了周炎宗那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便钻出了他的怀抱,自顾的裹上被褥。 闹了大半夜,陛下也乏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周炎宗这一回准确的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 两人分被而眠,并排躺在床上。 周炎宗又想起方才他刚进来的时候,韩清漾扑过来抱着他的时候,身体微微发着颤,于是手穿出被窝,又伸进了韩清漾的被窝里。 韩清漾吓了一跳,连声音都粗了几分。 你想干什么? 周炎宗轻笑了一声:你若是害怕,便握着孤的手。 韩清漾愣了一下,有些懊恼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可怜人,还能对他做出什么来?都怪他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他摸索着握住了周炎宗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厚实,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陛下,你为何要对臣妾这般好? 周炎宗睁开了眼睛望着帐顶发呆。 是啊。 他为何会那么在乎他呢? 想了许久也没个头绪,只能答非所问,快些睡吧,孤明儿带你去 话还没说完,身旁已经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 周炎宗哑然失笑。 他的爱妃果然是心大,难道就不怕他趁着他睡着的时候 一想到那一夜,他对着韩清漾的腿做出的事,周炎宗的身体瞬间就烧了起来,他强压□□内的涌动,沉沉睡去。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在这蓝天白云,苍山绿水的美景下,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只见不远处的地方,竖着十几个约莫两丈来高的木架子,木架子上绑着的就是昨儿夜里的那些刺客的尸体。 因着昨夜的行刺,惴惴不安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韩清漾照例睡到大天亮,一睁眼就发现身旁之人不见了,他洗漱好出来之后,远远便瞧见了周炎宗在练武。 黑色绣着暗纹的劲装勾勒出男人健硕的身材,只见他出拳犹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 一套拳法下来,周炎宗的浑身都冒着汗。 陛下可真厉害。 韩清漾笑意吟吟的拍着手走了过去。 他也是男子,也曾有过仗剑走天涯,征战沙场的美梦,可梦毕竟是梦,他要想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能活下来,已经是拼尽全力,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周炎宗见他踩着春光而来,身上的宫裙也换成了月白的长衫,长发挽了个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在脑后,愈发显得他脸小而精致。 爱妃若是想学,改日孤教你。 韩清漾恭敬的鞠了一躬。 臣妾先行了拜师礼,往后陛下可就不能耍赖了。 两人又一同用了早膳,韩清漾原以为这就要出发去护国寺了,可四下看了看压根就没有拔营要走的样子。 陛下,咱们今儿不走吗? 周炎宗点头。 难得出来一趟,爱妃便随孤去前头的情人湖走走吧。 情人湖,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水塘,只因沾上了个美丽的传说,是以每年才会有许多善男信女去护国寺上香的时候,顺道也来这儿求求姻缘。 相传天上有一仙女恋上了尘世间的凡人男子,天帝震怒将仙女带回了天庭,这情人湖便是仙女当时落得一滴泪砸在地上所形成的。 所以情人湖还有个别名叫情人泪。 湖面平静,倒映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似是镶嵌在这大地上的一面镜子般。 汪寿小心的将鱼竿递了过去。 又将另外一根递给了韩清漾。 韩清漾愣了好大一会儿,陛下,竟然喜爱钓鱼? 周炎宗熟练的将鱼线甩了出去。 孤心不静的时候便喜欢钓鱼,以往在宫里只能去太液池里钓一钓,只可惜那里头的鱼都被宫里的人给喂傻了,孤就算不用钓竿,徒手也能抓了来,着实没甚意趣。 韩清漾有样学样,将鱼线甩出去之后挨着周炎宗坐下。 他原以为周炎宗会带着他去策马,带着他去打猎,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着他来这里钓鱼。 大约于钓鱼这件事上,是多数男子一生逃不开的宿命吧。 韩清漾百无聊赖,可谁成想运气却好,刚抛下鱼线没多久,就见到水面上有了动静,细细的鱼线扯动着,惊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他大喜,忙举着钓竿大呼,陛下,你快看,我钓着了,我钓着了一条大鱼 也不知这回钓到的是什么鱼,力气甚大。 韩清漾一个不察差点被拖进了水里。 周炎宗见状忙起身想要接过他手中的鱼竿,可韩清漾脚下一滑,整个人倒了下去,他的双手胡乱的挥着,慌乱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住了周炎宗的衣襟。 噗通 噗通 两人接连掉进了水里。 湖水冰凉,有着刺骨的寒意,还没等韩清漾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死死的缠住了,他奋力的扑腾着,陛下,陛下,你不要勒着我的脖子,我快不能呼吸了 陛下,你能不能松松手,我快没力气了 汪寿一见两人落水,就扯着嗓子喊开了。 好在湖边的水倒也不深,等侍卫们赶到的时候,韩清漾已经将人拖到了岸边。 周炎宗双眸紧闭,面色发白。 韩清漾轻声喊道:陛下?陛下? 喊了两声见无反应,也不管有无旁人在跟前,一手捏住了周炎宗的鼻子,一边猛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覆上了周炎宗的唇。 汪寿见状一挥拂尘,尖声道:看什么看?还不都背过身去,仔细陛下知道了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周炎宗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一睁开眼,就见到韩清漾鼓着腮帮子亲了下来。 他眸子里的警惕之色迅速褪去,转而又阖上了眼皮。 韩清漾只顾着救人,往他嘴巴里吹气,谁成想一个不留意,一条滑溜溜的东西便钻进了他的口中,他吓的往后倒去,可腰身却被一道有力的臂弯给护住了。 他撑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在呼吸即将耗尽的时候,周炎宗终于放开了他。 韩清漾大口的喘着气。 陛下,你做什么要假装溺水来吓臣妾,你知不知道臣妾刚才都担心死了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然后起身跑开了。 周炎宗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第21章 韩清漾浑身湿漉漉的回来时,可吓坏多子和多福了,两人忙吩咐人抬了热水来。 虽说到了春日里,可这天气也怪冷的,主子浑身都湿透了,若是吹了风,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啊? 多福絮絮叨叨的说着。 多子一脸疑惑的问道:主子,您今儿不是跟着陛下一起去游情人湖了吗?怎么的只你一人回来了?陛下人呢? 韩清漾没好气的回道。 他住情人湖里再也不回来了。 多福替他脱了湿衣裳,又见韩清漾眼眶微红,便笑着道:好端端的去游湖,怎的带着一肚子气回来了?难不成是陛下把主子您推进水里去的? 韩清漾钻进了浴桶里,热水包裹着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道舒适的叹声。 可不就是他给害的。 他打了个喷嚏,愤愤的说着。 多子将干净的衣裳挂在了屏风上,跟多福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笑了笑。 他们两跟在韩清漾身边多年,知道他家主子最是善于隐藏情绪,今儿周炎宗能把他家主子气成这样,还气哭了,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他捂着嘴笑道:想不到陛下如此讨厌,往后咱们再也不理他了,等主子洗完澡,咱们就即刻回宫,然后收拾收拾就回大晋。 韩清漾悻悻的,半天没有回答。 可是我还没有去参观护国寺呢,听说护国寺后山有一处果林,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想来那林子的景色也是极美的。 多子和多福拿着韩清漾换下的湿衣裳正准备出去,谁知朝云公主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二人正准备给她行礼,可朝云却没事人似的往帐篷内冲去。 多子和多福忙挡在了门口。 公主,我家主子正在沐浴呢。 朝云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都给本公主滚开,本公主与嫂嫂同为女人,有何进不得的?况且依着我跟嫂嫂的感情,就算一同沐浴也是没有什么的。 两人一个头两个大,眼下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多福苦着一张脸求道:公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我家主子刚才盛怒而归,吩咐了谁都不让进的,您这贸然进去了,主子回头定会责罚奴才们的。 朝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两人。 你们胡说,嫂嫂是极温柔的人,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苛责奴才呢? 多子眼珠子一转,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公主有所不知,方才我家主子可是哭着回来的,想来是跟陛下拌嘴了。 朝云满脸疑惑。 你们又胡说,我刚才远远见着皇兄了,虽跟个落汤鸡似的,可心情却很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了,哪里像是跟嫂嫂吵架了的样子? 多子和多福也纳闷了。 正说着话,韩清漾已经穿戴好走了出来。 朝云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眼圈红红的,的确像是哭过的样子,便拉着他的手道:嫂嫂莫要伤心,天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韩清漾: 话音刚落,只觉身后袭来了阵阵寒风。 跟着便有一道阴影兜头罩了下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直接钻到了韩清漾的身后,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就算皇兄在这,我也是要说的,谁让你欺负嫂嫂了? 周炎宗双手负在身后,眼神落在了韩青燕饱满红润的唇上,他圈手覆在唇边,酝酿了半天才道:方才孤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他这一生从未跟人道过谦,今儿是头一遭,感觉有些怪怪的。 韩清漾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情绪为什么会那么的失控,他垂着脑袋不说话。 周炎宗走了过来,将他的手握进了掌心里。 孤 韩清漾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况且眼下他还得靠着周炎宗呢,哪里敢真的生他的气,只低着头糯糯的道:陛下不必说了,臣妾都懂,方才是臣妾太大惊小怪了。 他越是这么说,周炎宗就越觉得内疚,他抓着韩清漾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以前周炎宗总是独来独往,从未有过朋友或是爱人,也从来没体会过被人关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可刚才韩清漾红着眼圈落泪的样子,让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爱妃只是太过担心孤的缘故,孤都明白。 他旁若无人的将人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