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现在重点应该是岑渊这个姿势很危险吧? 有工作人员汇报给了导演,导演挣扎了一番,决定不以节目组的名义出面干涉,隻让医疗救护队随时准备干活。 岑渊割了有十几分钟,终于把根部隔断,心里松了口气,收回石刀,一手抓着树枝,另一手撑起身子,准备撤离,起身的瞬间就感觉不对。 他脚麻了。 而就在这时,被他压在身下的土块一松。 岑渊心里有一瞬的恍惚。 熟悉的失重感接踵而来。 某些记忆充斥上他的脑海。 那不是他的记忆,是原身的记忆。 那是不久前,原身在一个山谷里吊着威亚拍v时,系在他腰上的绳索突然断裂。 就是那种失重感。 那之后……那之后岑渊再睁眼,就成了另一个岑渊。 他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 原身和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岑渊的身体僵了一瞬。 他上半身往外探出太多,土块崩裂之时,他和碎土一起,头朝下地往下跌落。 隐约中,他听到尹修在地上喊他:“岑渊!” 靠,尹修在下面。 就在他即将摔落的正下方。 岑渊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更可能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手臂一甩,扔掉了手里的树枝。 他很想怒吼一声尹修你滚开,但来不及开口。 他重重地撞上一堵墙。 尹修的身体筑成的墙。 两人摔成一团,尹修从后背抱住岑渊,一起在泥土地上连着滚了几圈,这是尹修故意为之,以此卸力,保护岑渊的同时也保护自己。 岑渊脑袋被震得嗡嗡响,不知缓了多久,才艰难地爬起身,第一时间去找尹修。 尹修就躺在他旁边。 岑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尹修的腹部上……染了一片血迹。 岑渊浑身一僵。 太阳很烈,天气很热,他却如坠冰窟,隻觉得冷,很冷。 他的手指有点颤抖,但还是毫不犹豫去掀起尹修的t恤下摆,查看伤口。 血迹透过薄薄的衣服,沾在了皮肤上,但……没有伤口。 岑渊愣住。 这时,尹修也嘶了一声,以左手撑起上半身,抬起右手看了看。 白皙的手肘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 腹部上的血,是手肘沾上去的。 尹修看向岑渊,岑渊看向尹修。 尹修轻声问:“队长,你没受伤吧?” 岑渊突然就很火,揪住尹修领口,一把扯向自己,“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说了不需要你没听到?!” 刚才,尹修说我在下边看着你。岑渊说不需要。 岑渊手里的树枝那么尖锐,他反应慢一点没丢开,天知道那根树枝能刺穿什么东西。 落地后,岑渊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身上还带着一柄石刀。 运气稍微不好一点,尹修就可能死在这里。 有几点唾沫星子喷到了尹修脸上,尹修没避开。 嘿,队长他……岑将军他生气了。 “队长,”尹修慢悠悠道,“我,疼。” 他的手肘正往外渗血。 尹修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疼的意思,甚至眼底含着点笑。 但这句话成功地让岑渊松开了他被揪成一把咸菜的领口。 岑渊找到对讲机,敲了敲,看样子没摔坏,冷静地联系节目组,尽量具体地交代他们的位置、当前状况、伤员伤情,让节目组马上派人来救援。 求援完毕,岑渊刚刚刷地腾起的那点火气,慢慢地压了回去。 他起身,想看看周围的环境,给尹修找一个能暂且休息的地方,最好给他先紧急处理一下伤口。 很多人不知道,战场上,不是只有致命伤能杀人。 他记忆中,见过不少士兵初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人当回事,不出几日,人却没了。 当时人们试过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解释这种现象,曾一时盛传秦国人擅巫,对他们下了巫蛊。 现在,岑渊明白了,那是因为伤口感染。 见岑渊要走,尹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岑将军。” 岑渊没有挣脱,就这么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势,和尹修靠得很近。 尹修的声音还是很低,他知道这附近有摄像头,他接下来的话,隻想让岑渊听到。 “我想求和。”尹修说。 岑渊怔住。 “可以么,”尹修的嗓音轻柔得像在挠人心尖,他直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岑渊,“岑将军?” 岑渊的心有点软。 曾经也那么不可一世的尹大将军,如今放下了一切傲气,向他求和。 “但 ,”尹修继续说,“我不能代表秦国,也不能代表我的同胞。”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我可以投降。 我投降了。 他想说,如果岑渊现在还想要他的命,也可以拿去。 刚刚看到岑渊摔下来,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救他时,尹修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看到岑渊对他发火,喷他找死,尹修想,求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丢人。 尹修看着岑渊冰冷的眼神一点点地发生变化。像一张黑白照逐渐有了色彩。像一截枯木逐渐冒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