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纸直觉不对,大踏步过去将“山头”的积雪扶开,正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小白脸。 霍纸:“……黎白沿?” 黎白沿吸吸鼻子:“嫂子!” 霍纸:“……” 他一甩手,山头又埋回去了。 ~ 一群人忙着修门,谁都不敢往屋里多瞧一眼。 林炎和黎白沿各裹一床棉被,你一个喷嚏我一个喷嚏,快把房盖掀飞了。 霍纸寒着张脸,忍无可忍道:“差不多得了。” 喷嚏应声而止。 林炎将棉被掀开一角:“阿纸也进来暖和暖和吧。” 正对没门的大门,迎着寒风怒雪正襟危坐的霍纸翻开手掌,一簇明火张牙舞爪喷射得老高。 林炎立马闭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小小一团,假装不存在。 霍纸看向黎白沿。 黎白沿缩起脖子也想往被子里钻,结果对面那团被子里伸出一隻脚,迅雷之势把他踹趴到地上。 黎白沿鼓着腮帮子欲哭无泪,隻好抱着被子爬起来,规规矩矩向纸爷行礼。 霍纸按压额角:“你不是回家好好修行去了么。” 黎白沿乖乖回话:“家父命我来向纸爷学些本领。” 林炎的脑袋从被团里伸出来:“霍家没有门徒跟黎家交换学习,趁早滚蛋。” 黎白沿讷讷道:“家母说,可以让霍火去黎家深造几日。” 林炎:“……” 霍纸:“……” 林大小姐为了能在年里瞧瞧大侄子,也是费尽了心思。 霍纸并不介意黎白沿留下住一阵子,可他不想其他世家有样学样。世家之间的交流学习,从来都不是非得一换一。 “霍家正式开门才几日,暂无暇旁顾,你且回去,其他的日后再议。” 黎白沿往地上一坐:“家父说了,在我修为有所提升之前,黎家没我吃饭的地儿。” 霍纸:“……” 林炎:“没地儿吃就不吃,不就是饿死么,你有点出息,死给他们看。” 黎白沿:“哥!” 林炎:“滚蛋滚蛋滚蛋!” 黎白沿往地上一躺,想了想,把白色的被子往脸上一蒙。 霍纸:“……” 林炎朝修门的下属招手:“赶紧去拿棺材,给黎小公子入殓送回黎家。” 霍纸:“……” 下属看看火爷再看看纸爷,果断决定不淌这趟浑水,几人从兜里掏出耳机往耳朵里一塞,音乐声大的屋里这几位都能听见。 霍纸:“……” 林炎气得直跳脚:“反了你们了!” 下属无动于衷,啥都没听见。 于是林炎也往地上一躺,被子往脸上一蒙,挺尸了。 霍纸:“……” 他都想自己去拖棺材了。 撑着脑袋冷静了好一会儿,等门装好关严,霍纸才说:“黎白沿,你父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 好半天,黎白沿才回话,声音透过厚厚的被子,听上去闷闷的。 “焚城诡变的风云并非林家一家之祸,鬼口异动亦不是仅你二人之责。白沿虽无大用,这条命总归是有些分量的。黎家上下皆是此意,纸爷不必多言。” 躺平的林炎炸了,被子平地起飞,跳起来的人像一头搏命的孤狼:“黎家上下皆是此意?怎么不见他们前来送死?” 黎白沿头上的被子也飞了,他坐起身,第一次如此硬气地与动了真怒的林炎对视。 “我是黎家嫡子,享了黎家最大的好处,理应于危难中挺身而出。” 林炎脸色青白,表情愈发狰狞。 黎白沿毫不退让,眼里激愤的水花始终未落。 霍纸没有製止他兄弟二人的针锋相对,心底五味杂陈。 此前林炎将黎白沿骂走就是怕他留在焚城再遇不测,此中危险,黎家已然一清二楚。眼下林家更换家主,看似是所有暗潮均已退去,但深知焚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作祟的林菲菲不会想不到林野雨倒台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凶险。 以前的焚城乃林家一家之地,外人不便踏足。现在多了霍家,于其他世家而言便是难得的契机。 这时候把黎白沿送进焚城,就是在他用的性命做饵——黎家光明正大介入焚城之乱的饵。 黎家人丁虽旺,却也只有家主独子的命才有这个分量。 于黎家,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黎家这是在用整个家族做筹码,帮霍纸和林炎搏一线生机。 霍纸轻抚额头不愿再想。 家主,果然不是人当的。 黎白沿还是留了下来。在林炎将他五花大绑塞进棺材打算强行送回黎家之际,黎白沿说了一句:“你把我送回去,下一个来的就是我妈。” 林菲菲,黎家除了黎白沿外最适合的“ 献祭”人选,只不过碍于家主夫人以及林家大小姐的复杂身份才忍痛允了儿子独自返回焚城。 她是巴不得林炎赶紧把黎白沿遣送回黎家,换她来,这样她既能保全儿子又能天天瞧见大侄子,危险不危险的压根无所谓。 林炎捋一把头髮,真想连夜潜去黎家放一把火。 他指着黎白沿的鼻子破口大骂:“爷都摆不平的麻烦,你们来能顶个屁用!” 黎白沿淡定地从棺材里爬出来,顺便顶上一嘴:“屁多了,点个火也能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