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颜自问,她好像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 “说好的让我一个人去,你今晚不许踏出宫门,悄悄跟在后面,另外,把杨新换成刑恩。”朱颜可不想一晚上对着杨新那张肃着的黑脸,谁知道狗皇帝会交待杨新什么话。 相比于一板一眼的杨新,刑恩机灵活泛许多。 狗皇帝听得额上青筋暴跳,恶狠狠说出两个字,“不行。” “刑恩也是你御前的人,你都同意我出宫了,又何必再跟我纠结谁跟着的问题,再说,又不只一个人跟着。” 只差临门一角,朱颜难得开始有心,来和狗皇帝讲道理,“九郎,你看,我打过杨新巴掌,他肯定对我有意见,说不定心里暗暗记恨我,等着报复回去,让他跟在我身边,你放心?” 朱颜觉得,她说这话时,特别像一个进谗言的妖妃。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喜欢记得收藏,订阅,按爪哟~~~ 盛世景象 双方僵持之下, 到最后,跟随朱颜出宫的人,既不是杨新, 也不是刑恩, 换成了御前第三位中常侍常兴。 常兴为人严谨,据说精通算术,管理着皇上的内帑,较少显露于人前。 用狗皇帝的话说, “不像刑恩与杨新,不必担心被认出来是御前的人。” 朱颜是不大相信这个说辞。 因为随行的人员, 除了贴身伺候的曲姑与秋叶, 常兴又带上八个内侍,外加四十名羽林作护卫, 当朱颜看到这个阵仗时, 着实吓了一跳。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不寻常。 她这哪是私下出宫,分明是光明正大出宫, 估计她走哪,他们都会先进行清场。 听襄阳公主说,城中贵家女娘灯会出行, 也只带上十来个仆从。 朱颜想让狗皇帝减人,只是还未开口,狗皇帝似早预料到一般,不容商量, “要么朕跟你一起, 要么让他们跟着。” 听了这话, 朱颜只得选择后者, 坐上两匹赤马拉的封闭安车。 狗皇帝亲自把朱颜送到出宫的左掖门前,马车停了,车厢内抱着她不愿意撒手,“阿颜,真不要朕陪你去?” “……” 朱颜快受不了他的婆婆妈妈,今天的狗皇帝太反常了,都不大像他自己了,俗话说,人无常态必有鬼,“陛下既答应我一个人出宫,就干脆点,别磨磨蹭蹭的。” 狗皇帝一听,立时气得个倒仰,捧起阿颜的脸,狠亲了两口,骂了句没良心的,“戌时末刻前回宫,不然朕就出宫去寻你。”说完,转身气咻咻地下了马车。 戌时末刻,换算成后世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之前。 现在是申正,是下午四点。 朱颜算了下来,包括来回路上的时间一个小时,她真正待在宫外活动的时间,也不超过三小时。 随着曲姑与秋叶进入安车内,马车重新启动。 从左掖门出宫门,过延喜门离开皇城,一路直行,途经永兴坊,抵达安兴坊,襄阳公主早得了消息,马车抵达前,已在坊间正门口等候了。 “先去我府上。” 襄阳公主上了朱颜的安车,“我猜到九郎会同意,但没想到,会是你一个人来,他也能放心?” 朱颜靠在隐囊上,没接这话。 难得出宫来,人不在眼前,她一点都不想提及狗皇帝。 抬起头,透过半开的车窗口,望向外面的街坊,扎有一排彩棚,挂满了各色花灯,安兴坊外,矗立一座数十丈高的巨型花灯树,挂有数千盏灯,只是眼下是白日,天上浅白色的太阳光,使得点燃的灯火,显得并不明亮。 “这株大花灯树是谁家扎的?”朱颜问道,觉得夜里应该很漂亮。 襄阳公主撇了撇嘴,“除了那位好姑母,还能有谁。” 听话里的嫌弃,朱颜便明白了,安兴坊内一共两座公主府第,一座是信都长公主府,一座是襄阳公主府,信都长公主是襄阳公主的前婆母,坊间正门口这么显眼的好位置,很适合扎大型的花灯树。 这是襄阳公主没抢过信都长公主。 朱颜笑着安慰襄阳,“明年你提前准备,抢先把地盘占了。” “她是长公主,又是长辈,我哪争得过。”襄阳公主一脸无奈。 她自问,对信都长公主这位现姑母、前婆母可没多少尊重,不会因为信都长公主是长辈而退让,更多是因为长公主的名头,这一次,因坊间正门口争夺花灯位,她在信都长公主那受了些气。 所以,她今日进宫,才会突然萌生出邀请朱颜来她公主府赏花灯。 邀请之后,她心里不仅希望朱颜来,更希望皇上能来,好让她去信都长公主那儿显摆一回,把受的气给甩回去。 襄阳公主摇了摇头,“不说这晦气的事,我在府邸门前扎了两个小型灯树,特别漂亮,等天黑了,你好好瞧瞧。” 朱颜轻嗯了声。 目光贪婪地望着外面的一树一草,一屋一瓦,安兴坊住的多是权贵人家,但见一连片的青色高楼连苑而起,尽显富丽堂皇,飞檐高啄,衬得气势恢宏,道路两旁成荫的榆树槐树间,一座座临时扎起来的彩棚外挂满了花灯。 各色样式丰富多彩,耀人眼目。 到了夜里只会更漂亮。 朱颜有些期待夜幕降临,又不希望来得太快。 公主府邸很气派,大门开在坊墙上,门口有两列甲士看守,朱颜同襄阳公主下车时,看守的甲干已全换成了随行的羽林卫,这次羽林卫的领头人是任法善,小半年不见,朱颜隔着帷帽看出对方变化极大。 人比之前壮实了,也长高了,身上的那份狠劲还在,桀骜的气息却消失了,眼睛依旧明亮得惊人,如猎鹰般敏锐,朱颜目光刚望过去,就被对方察觉并捕捉到。 任法善近前两步,询问道:“娘娘有何差遣?” “无事,只是没想到,你长得这般好看。”朱颜夸奖道,想起当初事,多少功夫造太平。 诗中说如今太平之世不容易,只怕也有劝谏皇上不要轻启战端之意,毕竟高昌与东胡已开战三个月,而苏一泉去北地居中调停,至今毫无音讯传来。 苏一泉的行动,除了皇上,谁都不知道。 朱颜胡思乱想间,突然眼前闪过一张熟悉的脸,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真的是那个道士,一身道袍,看起来,倒比六年前,更飘逸,朱颜急忙喊道:“停,快停车。” “阿颜,怎么了?”襄阳公主见朱颜要下车,忙拉住她。 襄阳公主不太敢放朱颜下舆轿,只是不用她来拦,很快常兴便上前了,“娘子有什么吩咐?” “那个人,去把那个算命的道士抓住。”朱颜眼盯着前方一个巨大的灯轮底下的人影,伸手指了指,却见对方一个闪身,很快就没入人群中,急得她直接跳下车,推开常兴,朝那个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说: 母仪之美 朱颜再心急,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面前,也显得徒劳。 刚走出几步远,便遭到好几波推搡, 不但眼睁睁看着对方溜走, 也被紧跟上来的常兴,给拦住了去路,“朱娘子,请朱娘子先回车上, 任执戟已带人去抓那个道士了 。” 任执戟,即任法善。 追出去的任法善, 带上四个羽林卫用蛮力开路, 此刻,已赶到那个巨大的花灯轮底下, 可惜那道身影淹没于人潮中, 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