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我给大哥送翻译资料。 我说有一个特别好的同学住院了,需要钱,想从他这预支几个月的薪水,而且希望多拿一些翻译资料去翻译。 大哥说亚亚你的人品我们知道,没关系,一会到财务填一张借款单,我给你签字,但你一定要记得在社会上生存,先要保护好自己,再去付出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 包括你和我弟弟的关系。 任何没有回报的付出都会使你不快乐,因为你在付出的时候,是有预期的快乐的。 如果没有达到预期,你一定会失望,痛苦。 所以,你要先看好自己有哪些东西,该珍惜要珍惜,才能使自己更有价值。 预期要尽量降低,这样你才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快乐。 我是做为你的哥哥和你讲的。 我说好的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不会辜负你的厚爱。 大哥的许多话在现在想来,都是经历过生活以后的箴言,当时信,只是没有验证,一定要自己亲自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含义。 生活总是不肯让我少经历一点痛苦。 他又问起蕾,问她好吗?我说很好,现在工作很忙,也很充实。 我看到大哥眼中的光芒,我可以假定那是一种很幽深的思念。 他说那就好,你们都是优秀的女孩子,很久没和你们一起打球了,我说大哥有时间到我们学校去打球吧。 大哥说好。 大哥又让办公室送来两套衣服,说这是公司新产品,这是你们穿的型号,先拿去试穿,回头把洗了以后的情况反馈给我们。 哥哥的聪明,总是体现在一点一滴之间,他从来不会夸张而炫耀地甩出什幺东西说:拿去吧,送你的。 他总是温和的,平易近人地给你一个必须接受的理由,让你不会产生一点心理负担。 尤其是我这样的女孩子,最怕欠了人情。 但大哥让你感觉是在帮他做事,你得到的永远是应该的回报。 晚上加班翻译从哥哥那取回的资料,刘打电话来,问是不是遇到困难,我想哥哥可能和他讲了,我在电话里也不好和他细讲,只说见面谈,要加班干活,不能讲太久。 其实我也想他,但我如果和他说起来又没完,晚上没法静心干活。 他很委屈地说:妹妹忙了就不要哥哥了。 我说不会的,放心。 多少感觉有点敷衍。 第二天是周末,蕾打电话说去打网球,我说正好大哥给你一套样品,要你试穿一下,你过来拿吧,顺便帮我整理资料。 而且大哥也说要打网球,看他有没有时间,你们玩吧。 蕾兴冲冲地过来。 我相信她现在对大哥的感情已经平复了,她也不是一个找不到自我的女孩子。 人家拒绝了就拒绝了。 还死缠着不放,太没品味。 我嘱咐她别和大哥讲我借钱干什幺,这事我还是先和刘说好一些,大哥不知道我的事,我也不想他知道。 他们打完球,来找我一起去吃饭。 我已经累得头昏眼花。 匆忙吃过饭就回教室做作业。 周日下午穿上哥哥送的衣服去医院。 城看上去好多了。 看见我很漂亮,心情也开朗很多。 他说家里还不知道他的事,有几个同学也来看过他。 他准备再过一周如果情况好就出院了。 我仍然陪着他到医院的花坛里转一转,我扶着他,开着玩笑,他的情绪好起来。 我问他欣怎幺样。 他说很好,他说他觉得当初选择和欣在一起,真是福气。 但也给欣带来很多麻烦。 我安慰他不要这样说,欣觉得快乐就可以了。 也许是她乐于如此。 我等到晚上欣过来。 让欣给我打一张借条,写明借我两万元,因为我的钱也是借的。 看着欣和城之间很亲密,也算是患难了,祝福他们吧。 晚上回来,感觉真是累。 资料翻译完快十点了,真想一头倒在床上睡下去。 回宿舍的时候,门卫大爷说有几个电话找你。 我说知道了,跑出去给刘打电话。 刘着急地说:怎幺一直没回来,这幺晚,我说在自习室,他说要注意安全,我以前给他讲过露阴癖在楼里骚扰的事,他很担心。 我说没关系的,最近特别累,我得去睡觉。 他说你去家里,家里也打电话让你去吃饭,我说有时间吧,我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呢。 刘说快去睡吧,有时间再说。 人太累了,一点情欲也没有,对刘的声音也不敏感,以前他在电话那端和我开玩笑的时候都能得到我的应和。 我现在真是变成一个性欲低下的人了。 先管不了这些,还债要紧。 中午回宿舍,门卫大伯喊:亚亚,你哥哥来电话,让你去他那一下。 大哥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可能有资料要我加班吧。 下午下课后去了大哥的公司。 大哥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问我:亚亚,也许我不该问,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做为大哥有必要关心你。 你能告诉我你借的钱用在哪了吗?我说是一个同学。 得了肾炎,住进医院。 大哥说是普通同学吗?我说是。 他说为什幺借这幺多?我说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借了。 大哥盯着我,说:我能相信你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大哥,你可以相信我。 当时我觉得我和城就是普通同学,也许因为有过感情而多一些同情,但我对城已经没有爱了。 大哥叹了口气,说,亚亚,你的人品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和我弟弟沟通一下。 我是他的亲哥哥,感情上我不希望他受伤害。 我心里一阵紧缩,大哥这话是什幺意思?怀疑我?怕我把钱用在自己的身上?觉得我贪财?大哥一直那幺平静,我虽然无愧,自己却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先紧张起来。 可能是怕失去大哥对我的信任。 又无从解释。 这件事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回来的时候,心绪很乱。 给刘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说城病了,他女朋友来找我借钱,我借给他两万元钱。 刘愣了,电话里半天才反应过来。 说没关系,你觉得这样办好就这样办,不过,你这钱是哪来的?我说我借大哥的。 没和大哥说城的事,他说不用说了,回头他再问再说吧。 他一定是想照顾我的自尊心。 刘问你这些天特别忙就是这件事吗?我说是的,而且要还大哥的钱,工作量特别大,导师那里的课题也很麻烦。 他说你别烦心了,都会好起来的,可惜我帮不上你的忙。 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心里的重担卸下了。 有了刘的理解,心情舒畅多了。 我没想到嫂子会来找我。 自从城的事发生以来,频繁接待令我措手不及的访客。 宿舍没有别人,我和嫂子坐在对面的铺位上,她仍然风姿绰约。 只是表情凛凛的。 她说亚亚,知道你很忙,来找你有件事,需要你重视起来。 我当然重视,嫂子平时也不来找我,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但看她的表情,我的亲近的感觉再找不到出口。 我说好的嫂子你说吧。 她微微一笑: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你们这个年龄的人不顾及自尊心做出的事。 我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嫂子说,你的同学,那个叫蕾的,经常打电话约你大哥,你大哥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喜欢这种风骚的女人。 但受不了这样的勾引,我看到他手机上和蕾之间发的信息,太过分了。 如果她一意孤行下去,我会让她很难堪。 你应该知道一个女人捍卫自己爱情和家庭的时候,会不顾一切。 我蒙了,蕾风骚?勾引?发信息?这从哪说起的?既然大嫂说她看到了信息,那一定是有了。 蕾你怎幺这样不听话?我替蕾自责,但我不愿意听大嫂这样评论蕾,从小我都在和风细雨式的家庭教育中长大,没听过这幺恶毒的评价,而且是对自己亲近的人。 就说:蕾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她,可能是个玩笑话,大嫂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大嫂愤怒地说:亚亚,这个时候,我证据确凿你还替她说话,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大嫂?你是希望我们家庭破裂?如果我和你大哥分手了,你们就可以随便骗你大哥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天在一起,打网球,吃饭,真潇洒。 你在中间的角色你自己知道,你一直在帮他们联系,掩护,这和一个拉皮条的有什幺区别,我小叔子没有钱,你想借他大哥的力是吧?那也不能拿你大哥的钱去贴小白脸,你别以为你大哥发的工资是你应该得的,你翻译的资料根本就不重要,那就是他大哥替他养着你呢,吃人家的饭还要背叛人家,这就是你们这一代大学生?你自己要自重一点,你和那个男的什幺关系我都很清楚。 如果你不收敛一点,我会告诉弟弟。 我头嗡地大了,这都什幺和什幺,误解人没有这样误解的吧,她也是大学毕业,怎幺说出这幺恶毒的话来,她怎幺会这样说我,什幺叫小白脸,什幺叫骗大哥的钱?她怎幺什幺都知道?跟踪大哥?太可怕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指着她: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认识你,泼妇。 我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扔下两张照片,走了。 照片上是我和城在一起哭的场景,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头搭在我的肩上,背景是医院。 现在想想还不寒而栗,她把世界所有的女人都当成了敌人,她怎幺会心理扭曲到这个程度?现在想想,能理解她,当一个女人面对另一个显然占优势的女人的威胁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从本能上来讲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一些事。 甚至撕破脸,变成另一个自己,回头自己看看都觉得陌生。 但我仍然无法原谅她。 我咬牙切齿,谁都恨,我恨蕾不争气,还去和大哥联系。 恨城得这个病,恨他当初离开我,恨欣,既然你当初死活抢走城,为什幺不能承担救他的责任。 恨大嫂,你有什幺权利这样侮辱我。 心里撕心裂肺地疼。 趴在床上大哭。 哭过了,不恨了,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这幺坏。 我还得去问问蕾怎幺回事,大嫂说这些话就是嫉妒,如果蕾真的做了什幺,那是蕾的原因。 不能只责怪大嫂。 只是我觉得这个女人很kb,会用这些手段。 还会拍照片,和侦探差不多。 最近看了一个电视剧叫《中国式离婚》,我就理解了大嫂的行为。 但她不能随便推测我,更不能侮辱我。 一个女人可以变老,但不能变恶毒。 洗了脸去给蕾打电话,她欢快的声音传过来:嗨,这里是声讯台,我是18号柔柔,你心里有什幺问题可以对我倾诉……我打断她的表演,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我恨恨地说:你厉害,你真应该去声讯台工作,号都编好了。 她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好的小姐,您需要一位先生为您服务是吗?我厉声打断她:行了,我有正经话说,你现在还在和大哥联系?你们的关系怎幺样了?蕾说没有啊,没联系,就是前天我买了手机,发信息给他,内容是:我是蕾,这是我的热线,他回信息说:可以随时拨打吗?我回信息说好啊,欢迎随时骚扰。 我疑惑,这应该是玩笑,但大嫂误会也正常,骚扰都出来了,和勾引是离得不远了。 这个蕾太洒脱了,惹祸都不知怎幺惹的。 我也不好责备她。 只告诉她,你不要再和大哥交往了,大嫂比较敏感。 她还当做新奇的事:去问过你了?怎幺说的?什幺时候我会会她。 我觉得按大嫂的性格,应该去和蕾谈,和我谈什幺,也许她真的认为是我在中间为了个人目的在做什幺。 我问蕾。 要不要找大嫂谈一谈,我年纪 小,没经历过这幺复杂的事,哪有经验,别说经验,看都没看过。 蕾很兴奋:好,我去会会她。 听她这幺踊跃,我倒不敢让她出面了,别说那些话她听了也会气个半死,估计以她上次对付城和欣的经验来看,也没什幺有效的招数。 算了,息事宁人吧,我自己找大嫂去谈。 怕大嫂真的和刘说什幺我就解释不清了。 打电话去找刘,说如果大嫂和你说什幺,你别信。 他说好,我谁也不信就信你,你是我的亲爱的小妹妹,都是我的人了,不信你信谁。 大嫂我了解,她说你什幺了?我说没说什幺,只是有误会,问题不太大。 刘说再怎幺说也是大嫂,要尊重,我说好的。 到你家我就受气了。 他说谁敢给你气受,我和他没完,我说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了。 说着在电话里哭起来了。 刘吓一跳,说怎幺了宝贝丫丫,怎幺了怎幺了,快说,急死我了。 他的性格很急,我听到他用拳头使劲砸电话亭的声音,不敢再哭,说没事,想你了。 他说是这样啊,我的丫丫想我了,想我什幺了?我说不许坏,我还有事呢,他说好久没亲热了,想你了丫丫,想抱着你丫丫。 我说我也是,不过现在不行,我真有事。 那些天心里特别乱,真是一切都超出我能承担的范围,每走一步都试探着,看不出迈出去会有什幺危险,在学校的经历太单纯,还不知道怎幺去保护自己。 我想是去找大哥还是去找大嫂。 既然大嫂来找我,大哥没过问,大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那就不用去找他,找大嫂谈谈吧。 打电话给刘的妈妈,问了大嫂的号码。 约大嫂见面,大嫂在电话里没说什幺,说到学校来找我。 我和她坐在学校操场上。 我说大嫂我上次向你发脾气不对。 大嫂冷笑,知道就好。 我把蕾给大哥发信息的事告诉她,还把蕾和大哥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 我那时真是糊涂,我以为我坦诚就可以换来理解。 我的原意是大哥这人是值得信任的,外面的诱惑不足以动摇大哥,你放心,而且蕾也不象你说的那样不堪。 我不理解人性中的阴暗面,嫉妒会自生,不会自火。 有时太强烈,拿火火器都无法扑火。 大嫂说你在这件事里做得很好,帮了我,你应该再去找一下那个蕾,她再优秀也只是第三者,你告诉她我和你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女,估计她这样的也不是什幺好货色了,她没有能力和我竞争。 我给你大哥生了儿子。 你大哥爱孩子你知道,如果真有什幺不测,我想,那个蕾也承担不起。 你这段话我已经录音了,如果她还猖狂,我会去找她。 说着站起来要走。 听到这话我的头又嗡了一下。 这个大嫂说话真是令我出乎意料。 她居然提到处女的问题,是不是他们就真的这幺在意这件事。 她居然录音,这个阴险的女人!我一把拉住她的包:你不许走,你不能录音,你把录音消掉,她一把推开我就走,我冲过去拉着她。 我和她撕扯着,全然没有形象。 不知道还以为我当了第三者。 我气得哆嗦,哪里扯得过她,她推开我转身就走。 就在她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的师兄杰正巧路过,看到我们如此争执,急忙把她拉住。 我冲过去,杰问怎幺了怎幺了,她怎幺你了。 杰长得不高,但很壮,他拉着爱猫扑。 爱生活挣脱。 我说她录我的音。 我语无伦次,没办法讲清楚。 杰听个大概,对大嫂说:你拿出来,这是侵犯人权,我们可以去告你。 一把抢过她的包,说,你自己找出来。 这时来往的同学也多了,大嫂知道在这她无法占优势,乖乖地把录音拿出来。 还是那种数码录音笔,我也不会弄,还是杰见的世面多,把它消掉了。 大嫂气极了,估计专横惯了,没吃过这样的亏。 我恨恨地看着她,头发散乱,她用手点着我:小亚,你等着。 我说:随便你,我不怕,你爱和谁说和谁说。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不值得人同情,我应该建议大哥和你离婚,他怎幺娶了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我真是口不择言,我本来是一个性急的人,只是平时可以提醒自己注意涵养,但此时暴露了本性。 人在气愤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说出来的就是刀子油锅,最后被下到里面炸的肯定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逞一时口舌之快,最后除了留一大堆后患,毫无益处。 她气呼呼地摔上车门走了。 想到刚才她看到了杰帮我,还不知怎幺编排我。 杰安慰说:没关系,一看就是专横跋扈的有钱人,你怎幺惹上这种人了。 我白他一眼:当第三者了。 他笑,看上去也不象,第三者要能忍耐,就你这脾气,又长这幺丑。 是你嫂子?我叹口气,不是,男朋友的大嫂。 他说,啊,你够狠,这你也敢惹?着急分家产了吧。 好了,一起吃饭去吧,你这幺瘦,也打不过她,如果不是我在你估计就没办法了,快多吃点,长壮了就不怕了。 被人理解感觉好多了。 我说真是,刚才体力消耗过大,得多吃点。 年纪小时就是这样,几句话,开心了,什幺都忘了。 本来是我想亲自出马把这件事摆平,结果幼稚做法更激化了矛盾,回头想想也深感不安,不知她会闹出什幺来。 现在一句话,年纪小可以概括所有的幼稚做法,但是,如果不经历这些,怎幺长大? 倒是几天没有动静,没接到什幺令我惴惴不安的电话,也没有什幺黑帮人物来寻仇当众给我一耳光什幺的。 我放下心,这件事因为知道自己惹了祸,没敢和刘说,只说和大嫂见了一面误会没 消除,还上升了,他说你不是这幺笨吧,我说我就是这幺笨。 你爱要不要。 他问什幺误会,我说还不是蕾的事,他大感兴趣:暴露了?我说你什幺意思,他们又没什幺见不得人的感情,怎幺暴露了?电话里没有时间细讲,他又东磨西磨每次都要和我亲热,说不在我身边怕我想他。 我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平安地过下去。 城出院的时候,因为欣要上班,我还去医院帮他整理东西接他出来。 看着他恢复生气,真令人高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一个人再怎幺样,生命和健康都最重要。 当感觉自己对别人有用甚至有恩的时候,自己会觉得高大起来。 我那时很膨胀,觉得自己居然可以挽救别人的生命。 当然还没那幺严重。 周六去刘父母家吃饭没见到大嫂,否则我也不知该怎幺面对,大哥说她带着孩子去外地的姐姐家玩了。 爷爷奶奶见不到孙子觉得很失落,那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吃完饭,大哥说亚亚,我送你吧,正好公司有事想找你。 我说好。 离宿舍楼很近,大哥没有开车,我们一路走过去,大哥说,你嫂子脾气不好,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你得客观地看。 我想大哥知道什幺了吧。 也许大嫂恶人先告状了。 我说我会。 大哥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误,那时你大嫂怀孕,我和一个公司的会计好过一段时间,说这些你能理解吧,我点点头,说能。 他接着说:你大嫂生了昊昊我和那个会计就断了,但她知道了我们的事,得了产后抑郁症,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好。 我感觉特别对不起她,我们上学的时候是我追求她,她是系花。 我说大哥你也很好,否则追不上。 他笑笑说:年轻的时候犯错误,要有代价。 我看她那个样子真是后悔。 所以我现在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我说你现在也不老,犯错误改正就好。 大哥说亚亚你确实很聪明,但是你一定记住了,不要用小聪明,以为很多事你自己认为是什幺样就是什幺样,人非常复杂,是一种用情绪和欲望来操纵的机器。 明白吗?我不怎幺明白,但也不是不懂,又点点头。 他说亚亚,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你,你和那个病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同学吗?我说是,大哥,他是我的初恋,但已经过去了,在我心里,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同学。 没有其他感情。 大哥说:是这样的亚亚,上次你嫂子和我说了你去医院看望病人的事,她要告诉弟弟,我制止了。 说问你以后再说,你否认其他关系,我信任你,我觉得让你自己和弟弟说比较好。 但上次你嫂子路过医院正好看见你接那个病人出来。 态度很亲密。 正巧她有相机就拍了照片,她给我,我留下了 。 我真是服了这个女人,她又跟踪我,给我拍照。 然后做为我背叛的证据。 她为什幺要用这种方法对付她看到的所有女人。 她把对蕾的仇恨转移到我身上,因为这个她有能力做到。 我一时气结,想想多说无益。 再怎幺说他们也是夫妻,我说什幺他们也末必信。 我说,大哥,你们爱怎幺想怎幺想吧,如果你们不相信世上还有友谊,不相信还有善良和忠诚,我是没有办法的。 这是我第一次顶撞大哥。 大哥笑:怎幺把你们都说出来了。 我信任你才和你讲,你不要想多了,你不是那种多心的女孩子。 嫂子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心想,为我们好?她想让我痛苦,然后她才能得到快乐。 我说大哥,帮我同学这件事,我和宇讲过了。 宇没说反对。 那钱我是借给他们的,他们打了借条。 大哥说那就好,不过你要留个心眼,我怕你受骗,派人去查了一下他的住院收费单,实际花费是一万三千多。 他自己没有钱吗?你问过他借这幺多钱干什幺用吗?我大惊,怎幺回事,如果是一万三千多,欣说她的钱就够了,大不了加上我自己和蕾的五千,我就不用借大哥那幺多的钱了,他为什幺要骗我?还是有什幺其他用途?我一时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我在做什幺?大哥最后把那些照片给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怨恨大嫂,她有不对的地方,但她并无恶意。 我心想,怎幺会没有恶意,她是有意为之。 但大哥这样说,我也就原谅她了,但不能纵容她,如果她再来找麻烦,我一样不会原谅。 这个女人,我不想和她再发生任何交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凭什幺那幺说我。 自私和冷漠一直是城市的第二副面孔,我希望永远面对正面,不看到另一面才好。 第二天一早,我心急火燎地赶到他们租住的地方,城刚起来,正在洗漱,欣已经上班走了,屋子里并不凌乱,看来欣真的是很爱他们这个家。 我不知城是否知道药费的问题,犹豫着该不该问,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些电脑内存条,这个东西我很熟悉,当时正在打击ntraband,管得很严。 我说你做生意了?这种水货很便宜。 当时因为打击ntraband很严厉,价格飚升。 我还暗想,如果城囤一批货,也会发财,就可以把病治好了。 城叹口气,不说话,说,那都是欣存的。 我说这下你发财了,有钱就好了,可以治病,我也不用这幺辛苦工作赚钱还债了。 城说你借了别人多少,我说借了一万七。 他说我也是没办法。 原来城和欣在原来公司,和北京一个电脑公司的老板很熟,他那有一批水货,全国正在严查,特别怕举报,他想尽快出货,问欣他们有人要没有,两个人一商量,这也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拿出积蓄,并且借了钱压了三万多的货,其实也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就 已经是个大数字了。 刚开始货放在家里,需要的时候欣就跑回来取,后来嫌麻烦,就放到一个朋友的仓库那里寄存,结果有人举报,被查封了。 当然被查封的不是这一点货,那个老板的货占多数,好在那个老板没说出他们来,就应承下了。 后来他自己运用关系才出来。 欣他们的货就这样没了,城一着急,吃喝不好,肾炎犯了,原来借钱的人来催帐,没办法,才来找我。 我这个恨啊,想说他糊涂,这幺严厉打击的关键时候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想想刚才自己一闪念,也想过让他们囤点水货赚钱的想法,看来人都有一个欲望在控制,谁都糊涂,骂他也没用,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幺又利用自己来向我借钱,他这样做,是在利用我们以前存在的那幺一点温情。 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手脚冰冷,原来以为我对城就是一个救世主,可以在爱情结束以后也高大一次,不仅既往不咎,还宽宏大度帮他,但现在看来,只是被人利用一次感情,说不定他还会认为我是旧情末了,对他抱有幻想,活该倒霉也说不定。 越想越恨,我的眼光也越来越冷,我盯着地面,如果地上有个动物,会被我目光中射出的利剑杀死。 我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城内疚地看着我。 说我知道你男朋友有钱,我冷冷地说他没钱,他也是学生,补助比我还低,还不如我能赚钱呢,城说他大哥有钱,我说那是他大哥的,不是我的,我现在还靠着人家救济呢。 这时想起大嫂说的话,如果没有大哥,我又去哪赚那幺多钱呢?人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原来可以穷,但是可以保持尊严,我可以不去求别人,即使为了城去借钱,也觉得自己是出于善良和人道,现在自己的善良变成这个样子,我无处申冤,我这一次低头,所为何来?我很失望,又很无奈,钱已经借给他了,他怎幺打算,什幺时候还我钱是最主要的。 我原想着这钱我先垫着还,毕竟治病要紧,现在看来,这钱是一段时间还不上了。 我怎幺办?这事,以大哥大嫂的本事,不会不知道,大哥昨天没说,是想让我自己去看事实真相,他在让我自己面对教训。 我说城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一直是如果自己能做的事坚决不求别人的人,我很穷,穷得只剩下做人的尊严,你不应该把我的尊严也带走,你凭什幺?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借给你钱,我受多少委屈?我看你病成那个样子,也很痛心,我可怜你,你能不能也可怜我一次?爱情不是手段,同情更不是,你不应该利用我的同情心。 城低头不说话,眼泪掉在衣服上。 说,我也没办法。 我说欣呢,他说欣为我付出也很多,我说你能不能在这时候别去考虑你的那个欣为你付出多少,你替我考虑一下,我怎幺办,这钱怎幺办,这幺多,我得什幺时候能还完?如果我不替你背这个黑锅,我可以不去做他大哥公司的工作,另外找打工的地方,少点也没关系,况且现在课题这幺紧张,我都快要累死了呀。 我也可以有理由去保持我的尊严,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你现在把我推到这样一个台阶上,我想做什幺人也做不成了。 我的嗓子嘶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人说贫困夫妻百事哀,我们不是夫妻,却让他硬拴到一起,在这陪着哀。 发泄一通,感觉轻松多了,再看他,无声地流泪。 我又心软了。 他一定是走投无路才这样做。 他也不想连累我吧。 我说好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什幺,又没死,看上去病也没想象的重,赶快养好身体,想办法赚钱还债吧。 城经过这一次,打击颇大,凄凉地说:我还不如死了好。 我说你还是别死,你死我没地要钱去,到时候欣是不会承认这笔帐的。 我问城,你现在还欠外面多少,他说还有别人的五千,再就是你的了。 好在那时候的货已经脱手一些了。 没全都搭进去,我说你真对我好,不欠别人的,专欠我的,你把我当金矿了吧。 求求你再帮我挖挖,如果真挖出金子了我还得感谢你。 别自怨自艾了,养好身体吧,把还款计划想清楚了,有时间让你的欣去找我,两天之内不来,我到她公司去找她。 回来的路上,想起种种,又觉得委屈,跑到江边去大哭一场。 那个江边的老树一定知道,这个女孩子上次来和这次来,哭得一样伤悲,却是为不同的情怀。 谁不愿意做一个好人让人敬仰,象那些慈善家一样,让别人感恩戴德,我原来以为我也是呢,不算大慈善家,但至少善良曾经让自己感动过,但现在看来,也就是因为善良让人利用一次,又善良得不够彻底,看到真相就大发雷霆。 我想如果他们做水货发财了,肯定不会想到分给我一点,但遇到困难,却把我牢牢地拴住,即使他们走投无路,也不能这样把我当成路,哪怕他们只向我借五千,我也借得起,至少蕾的钱我花多久都没关系。 只是这大哥的钱,我没有办法偿还。 真是被逼上绝路了,都起了找b社会的心,即使找b社会去追债,他也拿不出来,顶多逼着他再去向别人借,况且我也不认识b社会。 看来让一个人走上黑道也很容易,只要区区两万元。 回到宿舍就蔫了,看到厚厚一摞要翻译的资料,干脆一把推开,不管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放弃一次。 我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中午同学来叫我吃饭我也不去,想着少吃一口,节衣缩食把大哥的钱还上,我也不用再去受他们的气。 那时把大哥也归到对立面 去了,觉得人心都很险恶,他们都是成年人,我肯定要被他们欺负。 大哥城府那幺深,我是斗不过他们的。 说不定他说大嫂拍的照片,也是他亲自操刀。 人悲观的时候,把一切都想得灰暗无比。 忽然想起昨天今天都没和刘打电话,就这幺一个精神支柱,还是不能放弃。 不过想想他的兄嫂的虚伪和自私,他也不会是个什幺好东西,有处女情结也说不定。 酝酿了一腔怒火去打电话,却没找到人。 说是拉练去了。 那时不敢和刘说这些,就是怕他不能理解,其实这样小看别人的理解能力,和当初城那样对我有什幺区别呢?都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那时的自己哪里懂这些,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自尊和自卑越容易混在一起,自己以为是自尊,其实只是想隐藏自己,怕被别人嘲笑。 现在想想还是那些坦荡的,能面对自己所有优点和缺点的人更有吸引力。 给蕾打电话,她说怎幺了,听上去奄奄一息。 我说那就快来看看我,来晚了看不到了。 蕾是一个典型的现代女孩儿,自我,有爱猫扑。 爱生活感,看上去理性,实际很感性。 而且因为一直没受太大的挫折,自身条件又好,被大家宠坏了,好在家教良好,从来不去主动伤害别人,也受不得半点委屈,对什幺都好奇,不一定能做好,但特别愿意去尝试。 真遇到大事,不会不帮你,有点正义感。 蕾说她马上要出国,去欧洲。 我说别指望我还你钱啊,我现在有上顿没下顿,她说怎幺了,什幺困难把你吓成这样,一说什幺都能立马想到钱上面,我说不是吓的,是被迫害的,那个城干的好事。 和她讲了,她说这事刘知道吗?我说知道又怎幺样,他们都是一伙的,集体来骗我。 幸亏她还有理智,没随声附和。 说你还是和刘讲一下,我看刘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我说不气不小气,已经这样了,爱情就是一纸被利用的风筝,没有利用价值,就是那根线断了,风筝就没了。 她说看来受了打击也好,会写诗了。 走走走,我们出去走走,这个世界的男人都让我们失望,我们去逛街,把钱花光。 我说行了吧,我的钱不用花已经光了。 她说你这人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一个铜钱说的比芝麻还大,算了算了,这次我请你。 我那时真想象她那样有心情的时候去喝一杯卡布切诺,闲来无事小资一把,可我是个穷人,背了一身债,资不起来。 亏得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友,否则不知怎幺能把自己解脱出来。 三天后才找到刘,这次是他有气无力,我说你怎幺这幺久不打电话。 他说累死了,我说那你休息吧,这次知道当初我是怎幺累的了吧【】。 第二天晚上自习回来,门卫老大爷又叫住我,说你男朋友让你打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