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浅用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安戎一怔:“……老师?” “你……”朱浅的表情有些难受似的,他微微转开头,深吸了口气,平复了片刻后才说,“安戎,如果你相信老师的话,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老师说。” 安戎看着朱浅。 朱浅带着顺润光泽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春日午后的清泉一样,清澈、温暖。 一刹那,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安戎感觉自己的灵魂和朱浅互通,他骤然明白了朱浅那隐晦的暗示。 安戎喉结滚动了两下。 “……老师……”他的脸色难掩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你果然知道。” “对,我知道,”安戎点头,“但您……” “声声对信息素很敏感,他说……你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见安戎嘴唇动了一下,朱浅说,“不是沾在身上的气味,是那种藏的很深的,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味道,”顿了顿,他补充,“声声从来没有弄错过。” 安戎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朱浅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向安戎的腹部,突然迟疑起来。 “老师,”安戎笑了,“您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孩子,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 “……礼物……吗?” “对,礼物,”安戎的微笑没有丝毫的牵强,眼神也同样坚定而坦诚,“所以,老师,您放心吧,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难处。” “……”朱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扶着额头笑了起来,“你看我……净说些奇怪的话。” “您这是‘关心则乱’,”安戎说,“老师,我都明白。”他当然明白朱浅的好意。 朱浅温柔地看着他,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安戎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随手接通电话:“喂?” 那边没有说话。 但安戎在寂静中,却似乎听到了极力忍耐的轻微的呼吸声。 或许是彼此间的心灵感应,仅凭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一个名字闪过安戎的脑海。 他蓦地蹙起了眉。 “……苏珑?” 话音刚落,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安戎放下手机,屏幕已经弹回了屏保界面,对方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朱浅问。 安戎微微一滞,摇头:“没事。” “……你脸色不太好。” 安戎抬起手放在胸口。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偶尔也会接到各种各样的骚扰电话,可他就是有种说不清楚的确信感,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苏珑。而跟苏珑沾上关系的事,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老师,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去了。” 安戎站了起来,朱浅也匆忙起身:“记得老师的话,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老师说。” 安戎笑了笑:“好。我的事,希望老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顿了顿,安戎说,“任何人。” 朱浅眼神闪烁了一下。 安戎有一双平时看起来单纯清澈的眼,和大部分十八九岁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同龄人一样,可此时的眼神,却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朱浅怔了怔,苦笑着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老师格外照顾我的时候,”安戎说,“以前看过老师的资料,记得您跟他念的是同一所高中。” “其实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朱浅仔细观察安戎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悦,松了口气,“说起来,念书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薄先生那个人,你是知道的。” 就算交情不深,但高中同学三年,薄凛是什么性格脾气朱浅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后来看到薄氏高调宣布薄凛恋情的时候,朱浅简直大吃一惊。 至于薄凛会亲自找他关照安戎,到那时候他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是曾经,但薄先生真的很爱你。”朱浅微笑,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最近他经常在想,“天之契”就真的是真爱吗? 秦驰是他的初恋,在遇到秦驰之前他甚至连欣赏的alpha都没有,他曾经笃定他和秦驰是一见钟情,是“爱情”,可如果没有百分百契合度呢? 爱情于他来说来得太突然,一出现就是遇到了一辈子无法割舍的另一半。以至于他突然有些迷茫,信息素产生的牵绊,到底算什么? 在薄凛和安戎的恋情公开的时候,在薄凛为了安戎来找他这个根本就不怎么熟的高中同学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即使没有信息素的牵绊,这一对大抵也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之契”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 “过去的都过去了,”安戎垂下眼,他笑容温柔,摸了摸仍旧平坦的小腹,“人总要往前看的。” 无疑,安戎是豁达的,所以朱浅才并不避讳在他面前提起薄凛对他的 爱。 该被安慰的人,道理什么都懂,坚强得让人心疼。 下午的课在最后两节,其实还早,安戎回到赫大先回了宿舍,明巳和明辰都在,前者在午休,后者正捧着手机坐在写字桌前玩游戏。 安戎进门时,明辰小声跟他打了声招呼,指了指明巳的床铺,安戎做了个“了解”的手势,悄悄走到自己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