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苏锐的声音:“我弟弟要是出什么事,你们一个都别好过!” 我儿子?我弟弟? 如果他们指的是苏珑,那原主算什么,他算什么?! 从没有像这一刻,安戎彻彻底底共情了原主所遭遇的一切。 牧野已经收回了手。 可扼住安戎脖颈的力道却似乎还停留在那里。 他没了说话的力气,他想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苏沨、苏锐,看牧野,看楚昭,即使是死亡也要记住这些谋害他、剥夺他唯一生存希望的凶手,然而眼皮却沉重地一点点合上,隻余两行脆弱的眼泪滑入鬓发。 凭什么? 这些人到底凭什么? 他好不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 医院,病房。 即使身后还有一张舒适的床,beta少年却趴伏在病床边,眼皮红肿,头髮凌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弄丢了主人的猫。 安戎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就是裴梨憔悴的睡颜。 昏迷的时间他一无所知,以至于醒来的一瞬间脑海里还回荡着牧野、苏沨和苏锐那些无情的话,他还能记起楚昭在他睁开眼时打心底的喜悦却不是为他,他所认识的每个人都希望他死,只是因为他们希望他们所爱的人活。 原主在此前遭遇的一切,那些漠视、厌恶、憎恨,在那一瞬间犹如深海中的狂风暴雨携着滔天巨浪袭来,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过于深刻,让他在神志清醒的一瞬间愤怒失望到心悸。 直到他眼底映出裴梨的身影,躁动的心一瞬间平缓下来。 左腕上有些微粗糙的触感,他记起来了,那是裴梨送给他的护身符。 安戎呼出一口气,手指缓缓收拢,将木质佛牌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了两下。 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静,裴梨便被惊醒。他猛地抬起头,眼神茫然,定定地看着安戎,眼睛逐渐聚焦的同时,大颗的眼泪从湿润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安戎,”他哭着说,“你吓死我了。” 安戎扯了扯嘴角。 裴梨哭得不能自已,安戎嗓子火烧火燎,一时说不出话,他右手骨折无法用力,只能抬起另一边的左手。 裴梨抓住他的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医生等下就来查房,醒了就没事了。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安戎眨了眨眼,裴梨会意,起身接了温水过来,在水杯里插了根吸管递到安戎嘴边。 口腔里有血的腥味和某种苦涩的味道,安戎喝了几口水把那股味道压下去,松开了吸管。裴梨放下杯子又坐回床边,通红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安戎在他眼睛里看出了后怕。 那是差点失去什么的惧意。 嗓子很痛,但安戎还是嘶哑地开口:“护身符,救了我一命。” 裴梨眼睛里又有水汽涌了上来。 安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别哭了,我不是,没事了吗?” 裴梨这两天哭的狠了,嗓子也是哑的:“你差点就死了!他们怎么能——”话说到一半,裴梨住了口,他一时愤怒口不择言,那些让人心灰意冷的事不该在安戎面前提。 他小心地观察安戎的表情,见他一脸平静,松了口气,下一秒心里却反而更堵了。 “那天医院里恰好来了一个跟你血型匹配的病人,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裴梨表情怔忪,抖着嗓子,手指用力,揉皱了床单。 前因后果一句话就足以说清楚,裴梨不想在安戎面前再提之前的事,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你说得对,还好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 安戎小幅度摇了下头,漂亮的桃花眼里隻映出裴梨的模样:“裴梨,谢谢你。” 他刚才提护身符,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什么护身符,能管什么用?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裴梨会保他的命。如果裴梨不在场,有血源又如何,只会被用在苏珑身上。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裴梨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裴梨。” “嗯?” “口吃,好了。” 裴梨一怔。 这两天他一直呆在医院,隻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薄惠过来了一趟,不知道是他话说的不多还是薄惠见他难过没提,直到安戎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没再口吃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返程之前他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安戎看他一脸懵逼,笑了。其实他隐约还记得,那天车祸醒过来的时候,裴梨就已经没有再口吃了。 很有可能是当时的应激反应刺激到了裴梨,而就因为如此,安戎才明白,在裴梨心里,他有多重要。 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看轻他,但只要有这么一个人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他就可以鼓起勇气一路披荆斩棘。 医生来查房 ,见安戎醒了就安排他做了几项检查。在他昏迷中已经转到了裴家的医院,一路开绿灯,安戎躺在护理床上做完了检查,很快就拿到了结果。 虽然还有些贫血,但其他指标都还正常,医生没给他开太多药剂,建议他多吃点补血的东西,食补就好。 至于骨折的右臂并不严重,打半个月的石膏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