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绻舒、笑意盈盈,面上寻不见半点病态之气,举止灼灼风雅,抬手朝郭宥一礼,“郭公子,钟卿叨扰了。” 郭宥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是宣王妃” “怎么可能” 宣王妃钟卿身中剧毒,常年卧病在榻、不良于行,后因与朝国大臣比试中毒发,棺桲在祠堂停放三日,他那时也是去祭拜了的,他能确定,那棺桲中脸色乌青,毫无人息的人,正是钟卿无意。 可是现在 若不是现在是大白天,郭宥真的会以为他见鬼了。 温也看他走过来,眉头轻拧,有些不太乐意地低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现身吗?” 这么多人想让钟卿死,他蛰伏这么久才等来如此一招瞒天过海,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现在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郭宥眼前,温也自然担心。 钟卿倾身低语,“来看看我妹夫。” “再说你谈了这么久,却把我晾在一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欸,你别闹了。”温也赧然地觑了郭宥一眼,害怕他听见了。 虽说自己并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和钟卿的关系,但郭宥可是他未来妹夫,又知道自己和钟卿曾经都是宣王的后院,若是他无法接受自己和钟卿的关系,从而影响到他对妹妹的看法,温也觉得自己简直罪过了。 郭宥一直处在震惊中,他们又说得小声,因此他并未听见两人的对话。 但是两人之间对视的眼神和相处的小动作,让他感到很是奇怪。 不像是朋友,倒像是——一对小夫妻。 郭宥深吸一口气,不可、不可,怎么能将温兄和宣王妃想成那种关系呢。 罪过罪过。 不过他倒是恍惚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父亲因太子一事困扰,有人曾找到他,说可以助他去官府自首,保他父亲清誉,他记得当时那人掏出的玉佩上,便留着一个“钟”字。 宣王的帽子 郭宥回神,连忙行礼,“您宣王妃,您真的没死?” 钟卿莞尔,“如假包换。” 接下来,郭宥又用了好长时间去消化钟卿没死的事实。 他不仅没死,就连身上的毒也解了。 钟卿现在也不是宣王妃,在外头当个闲散人很是逍遥快活。 天色不早了,碍于他们的身份,郭宥也不好留他们吃饭,便叫下人送来些糕点为他们打包了路上吃。 钟卿的马车上倒是不缺吃的,但郭宥一番好意他们也没拒绝,收下糕点,再叮嘱一番便动身离开了。 郭宥浑浑噩噩地送他们从后门出去,还没松口气,却见巷子尽头,钟卿搂住温也的腰,将人抵在墙上,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黄昏夕照下,他看到温也的脸渐渐红了。 再然后,钟卿便低头吻了下去。 曛暗橙红的天光下,古旧的方砖石墙上,一对璧人相依相融的影子久久不曾分离。 站在门后的郭宥:“”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很奇怪,不确定,揉揉眼再看看。 只见他那未来大舅子靠在男人怀里,软成了一滩水,眼波潋潋,柔情缱绻。 钟卿小心扶住他,替他戴上人皮面具,随后两人走出巷子,扬长而去。 独留郭宥一人站在后门凝望、沉思、风中凌乱 他今天是撞邪了? 还是没睡醒? 温也没死,温令宜没死,钟卿也没死,然后,钟卿吻了温也,宣王妃吻了宣王庶妃。 宣王的帽子 不对,宣王妃“死了”,温庶妃也“死了”,所以他们应该就不算是给宣王戴绿帽子了吧。 不对不对,看宣王妃恨不得把温庶妃拆入腹中这劲儿,怕是在王府时便私定终身了,所以宣王还是 嗯,很绿。 郭宥关上门,敲敲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他饱读诗书,竟不知世间怎会有如斯离奇诡谲之事?! 走到回廊,小厮看他不停敲着脑袋,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郭宥一顿,烦心事? 倒是没有。 不过,喜事倒是不少。 郭宥心中豁然开朗,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恩于自己,且大家都没死,岂不是皆大欢喜,何必去纠结这么多? 当然还有温也说,令宜在江南。 郭宥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脚步轻快,不忘对小厮说:“将我房中那些书给收起来。” 小厮应下,看着郭宥从方才的迷惑愁苦,到现在的满面春风,心头纳罕。 不日,郭宥便呈上奏折,因其母亲年迈体弱,平生夙愿便是落叶归根,郭宥为照顾母亲,请求一同辞官回乡。 太子那里自然好说,就是因着郭严信一事,也不会对郭宥回乡有所阻挠。 当然 也有人说,郭宥连父亲的丧期都未满便想离京,实属大不孝。 而这时也有以前同郭严信交好的大臣忍不住了,站出来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大意是说:人家老子都没了,就剩个老母亲,现在母亲也病了,想回老家,你若是要他守着死人坟却不顾亲娘,那还是人么? 于是乎,郭宥辞官一事在朝堂倒也没激起什么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