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有一个同时熟悉原轨和偏离线的精神体协助不断调整,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甚至百分之八十。 值得冒险。 “但是……”系统犹犹豫豫,“万一失败……滞留在这条线的你,就会跟这条线一起,被原轨吞噬……” 那可就真的永久死亡,再无生机。 迟鹭用橡皮擦将画歪的一条线擦去,抬头看向窗边。 从司空家带出来的玫瑰已经生根,移栽在花盆里,绿叶郁郁葱葱,算着时间,应该再过一个月就会开花。 可惜看不到了。 迟鹭一直没跟司空御说过,他当时想留下那些玫瑰,不是因为好看,更多是因为,某个片刻,他觉得那些玫瑰很像司空御。 灿烂热烈,张扬明媚。 火烧云一样的红色,能让人记一辈子。 迟鹭很久以前想过,如果安然退休,拥有一副崭新的躯体,第一件事会去做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不想做。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的人,寡淡如水,无欲无求,不太招人喜欢,朋友不多,亲人没有,孑然一身地活着。 原本料想,一生大概也就这样。 可是某一天,他荒芜贫瘠的生命中忽然开出一朵玫瑰。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 迟鹭的外公是一名基督教徒,有谢饭祷告的习惯,迟鹭跟着他做过很多次,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感谢主,感谢耶稣”,兴许是心不诚的缘故,他从未觉得自己被保佑过—— 现在想来,上帝应该是把所有的赐福,都留给了遇见司空御的那一个瞬间。 蒙上帝慈爱,赐我一场清醒梦。 如今梦到头,我要醒来。 跟现实争一争。 司空御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诸如“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太扯了吧怎么会有人信”“是不是迟鹭中二魂降临瞎编故事”“骗我他有什么好处”“妈的傻逼让我抓到你死定了”…… 后面变成:“妈的他不会真的是光之国来的吧”“奥特曼人间体也是人啊”“他是泰罗还是迪迦”“他的鬼话我也信我是傻逼”…… 怒衝衝推开门,迟鹭从书桌前抬头,侧目看过来,笑意一如既往,用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口吻说:“来了。” 司空御眼眶倏然红了。 这是个如此寻常的夜晚,他们的对话如此日常,可冥冥之中某种预感告诉司空御,迟鹭好像真的要走了。 “御崽,”迟鹭歪了一下头,眼神缱绻柔和,“要看我画画吗?” 迟鹭在画一棵树,一棵很大的树。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延伸出的枝桠交错纵横,令人眼花缭乱。 司空御趴在迟鹭左手边,没看他的画,隻盯着他的脸看。 “如果把时间,看做这棵树的树干……”迟鹭娓娓道来,试图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把自己的来历告诉司空御,“我们现在,在> 他画那些横斜的枝桠,枝桠之上,又生枝桠,乱糟糟纠缠在一起,他告诉司空御,什么是“正轨”,什么是“偏离线”。 “联邦援救小组情感部任务者迟鹭,入职于2261年,历经五条任务线,评价全优,正在经历第六条任务线——” 迟鹭下笔,在其中一根树枝上,画了一朵格格不入的玫瑰。 司空御盯了那朵玫瑰半分钟,眼前朦胧一片,又迅速清晰,有水滴砸在桌子上,砸出细微一声。 “……不是说好不哭的吗?” 迟鹭撩开他的刘海,去亲他湿漉漉的眼睫。 很明显,司空御听懂了。 他把下巴和嘴唇都藏在肘窝里,只露出眉眼,轮廓深邃的眼睛正一滴一滴地往下砸泪。 他没有出声,没有哽咽,只是安静地哭。 迟鹭想吻掉他的眼泪,奈何御崽哭得太厉害,吻不过来,于是迟鹭低下身,跟司空御额头相触,闭眼哑声道:“算了御崽,哭出来吧……” 话刚落音,司空御愤怒地拽起了他的领口。 “你们怎么、总喜欢骗我……什么都不说、临到头、就一股脑、告诉我。”他一边抽噎一边说话,字不成句,漂亮的眼眶周围濡湿一片,还泛着红。 “你个、王八蛋、傻逼……” 他用很多脏话,把迟鹭凶狠地骂了一遍,然后抵着迟鹭的肩头,把脸藏进迟鹭怀里。 “你、你就不回来了吗……”骂完撒了气,他的哽咽声明显起来,说话时夹杂着小小的呜咽。 后半截跟“创世”有关的迟鹭没说太多,因为太难理解,或许是私心作祟,他将危险的那一部分,也一并抹去了。 “回来,我一定回来。” “呜……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但是……” 迟鹭想说,如果太久,那应该是我死了,你就不要等我了。 话到临口,他又不想这么说。 “御崽,我的玫瑰今年春天会开花,你替我养着它,下一次开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如果下一次开花我没回来,那就不用等了。 这句言外之意,希望御崽越晚明白越好。 司空御抽抽噎噎地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