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抻着长腿,用脚尖把地上的一片绿叶勾过来,拿叶子一端试探地去戳蓝蝴蝶,蝴蝶受到刺激,诈尸般扑腾两下,又没了动静。 分神片刻的功夫,屏幕上游戏页面再度变灰。 三连败了。 这破游戏。 司空御把手机扔回兜里,决定从今天开始退游。 一天之内什么破事都赶一趟车,生怕晚一点气不死他似的,司空御揉了一把头髮,沉沉地舒出一口气。 他蹲下身,拿树叶拨弄蝴蝶。 蝴蝶又弹了一下,显然还余一口气,司空御端详着,用叶子把蝶翅上的水滴拨开,然后捏着叶片将它铲起来,准备转移到旁边草丛。 整个过程中,蝴蝶躺得很安详。 直至司空御松开手,刚准备起身,蝴蝶忽然“暴起”,扑扇着从草叶子上弹起来,直逼司空御面门。 司空御躲了一下,没蹲稳,反手撑住地面,洒水车不久前光顾过这一侧,地上是个什么情形不用说,司空御抬手一看,掌心臟兮兮的,还往下淌污水。 “……” 这回即便司空御再不珍惜他那件白t恤,也不可能拿来擦手。 他没好脸地站起来。蝴蝶可能是被洒水车衝走了脑子,还在附近横衝直撞,以司空御为圆心,公交站为活动范围,尤其偏爱大少爷的漂亮脑袋,隔一会儿对着那头金发来一次突袭。 司空御拧着眉,挥手驱赶。 蝴蝶不依不饶。 司空御双手并用。 蝴蝶发起进攻。 司空御被激怒了,使出雷霆之击,并上吹气辅助。 很好。 打起来了。 任务对象观察日记: 3会跟蝴蝶打架。 一人一蝴蝶互相扑腾,迟鹭默念着第三点,安静片刻,忽然偏过脸,不受控制地笑了下。 司空御听到快门声,敏锐回头。 他半晌没抬过头,这时才注意到这里还坐着个人,看了眼对方举起的手机,不快道:“干嘛呢?” 司空御挥开蝴蝶,气势汹汹地朝迟鹭走去。 他伸手要拿手机,迟鹭条件反射地往后避,手臂高高举起,翻转过来的屏幕上,赫然是司空御的照片。 “我允许你拍了吗?”司空御看了一眼,语气不善,“删了。” “抱歉。”迟鹭顿了一下,“可以不删吗?我有用。” 司空御:“……关我屁事。” 他撩着眼皮,对上一双沉黑的瞳仁,总觉得这人哪里见过,有些眼熟。 迟鹭斟酌着:“画幅画,当是踩你的赔罪?” 司空御:“……” 妈的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踩他鞋、还撞见他抹眼泪的傻逼。 司空御从小到大没哭过几回,但这次的情绪从生日那天积压到现在,郁闷得他胸腔快要爆炸,他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司空泰夫妻亲生的,甚至想去做个亲子鉴定,要不是,他自己麻溜滚出司空家,省得二老天天把他当风筝溜,还挺费心。 两年了,肯定是国外的月亮格外圆,所以他们一次都舍不得回来。 一回想办公室的情形,他就觉得自己是个纯傻逼。 老田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转述完司空泰对他转学的美好愿景,又忍不住念叨他那稀巴烂的成绩:“你稍微学一点,知识总是没有坏处的,你这样的态度,国外好一点的学校也不要你啊……” 他当时懒洋洋站着,难得好脾气,一句都没回嘴,只是道:“就我这口塑料英语,还转学,我能问清楚厕所在哪就不错了。行,这事您别管,下月我爸回来,我亲自跟他说。” 老田诧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你爸下月回来?他不是半年内回不来,才托我跟你说的吗?” 司空御心中警铃大响。 依他对司空泰的了解,这狗贼十有八九又要当鸽子精。 打电话一问,果不其然。 那一瞬间,司空御把去国轰炸司空泰的路线都预演好了。 他用怒火掩饰其他的情绪,压抑着离开教师办公室,怒气衝衝地想,你他娘敢做初一,你儿子就敢做十五,今年你生日最好是别办宴会,不然老子给你投毒…… 乱七八糟的念头填满脑海,司空御忍了一路,被迟鹭一脚踩回原形。 虽然掉完金豆豆后确实好受了一点,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传出去,他司空大少的面子往哪里放! 司空御咬了一下腮帮子,瞬间心神不定,抄在兜里的手蠢蠢欲动想抓头髮,“……不用赔罪,又不是故意的,不是说好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忘了吗?你怎么又提?” 迟鹭沉默一下。 “你当时的原话,不是‘不许说出去’?” 司空御:“……那你现在忘行不行?” 迟鹭垂着眼皮看他。 两人离得很近,迟鹭能看清他 脸上细小的绒毛,刘海乱七八糟地支棱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右侧颧骨有点红,是刚才跟蝴蝶打架被蝴蝶碰了脸,一通乱揉造成的。 怎么会有人跟蝴蝶打架? 迟鹭偏过脸。 司空御:“笑屁啊。” “没。”迟鹭转过脸来,看不出丝毫笑的痕迹,司空御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我记性还行,没法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