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宽慰他, 想要他冷静下来。 要他冷静成当初那个一心想着正道陆修桑, 不要入魔,往后走他的阳关大道…… 那一刻,他以为是云嫦回来了。 她是要遵守两个人的约定,一起去陆家了。 于是他惊喜地侧头,喊云嫦的声音却骤然停下。 云嫦苍白的面容清楚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就连鲜血想要停留都被雨水不停冲刷。 因为陆修桑的侧身,他背上的云嫦身体直接从一旁歪去。 陆修桑连忙伸手揽住她。 他的医仙子除开没有血色,面容很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好像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不愿意再睁眼,不愿意为了苟活而臣服在伏珧的膝头,想要沉沉地睡一觉。 越是这般,陆修桑的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最后只剩下的都是关于云嫦的。 是什么约定,他已然记不清楚,他已然心死。 他只知道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皆可杀。 一股无形的执念指引着他回陆家。 他……带云嫦去陆家看一趟。 那些畏惧他的修士为他分开了一条道路,看着他们的身影缓缓踱去。 而同此时,高空中缠斗的战局里传来男人愤怒的怒吼。 “陆修桑,你今日若是敢走,我势必要将崖州陆家翻个天翻地覆!” 伏珧被数位魔修缠绕住,不仅仅是血封府府主,还有一道更为强悍的魔气在参战。 此道魔气的主人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实力不输于那位血封府府主! 想必是另外两位府主。 伏珧声嘶力竭,他不知道陆修桑会把云嫦带去那里。 而自己只想把云嫦带去三十三重殿,说不定自己可以再留住她的最后的一缕魂。 他这些年将正州所有的夺舍之法的记录全部毁去! 目的就是不让云嫦发现真相,他比谁都清楚,在陈祁远的记忆中,他的二师妹是一个多么痴情又决绝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是想和云嫦在一起。 如果让云嫦发现真相,两个人便彻底没了可能。 但陈祁远已经死去,在被他夺舍的时候,她的大师兄便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那个精彩绝艳的剑修消失在了世人的赞誉中。 自己找寻了她那么多年,绝对不是想要这样的结局。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害云嫦。 “陆修桑!” 伏珧眼中闪过冷光,围绕在他的纯正灵气中,冒出一丝纯黑的魔气。 “陆修桑!” 接连三声喊,伏珧调动全身的灵气,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突然爆发,瞬间击退阻拦他想要杀死的数位高阶魔修。 虬须老人睁开了混浊的眸子,诧异地盯着这位人族灵尊的身体。 他向后踉跄数步,心里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这是魔界至宝——魔骨的气息! 传闻魔界一大能神功大成,但最后陨落于天雷之下。 天雷烧了大魔的躯体百年之久,炼化了他的血肉骨骼,从大魔身体里扩散出来的魔气萦绕整个魔界,怨念不止。 其中头颅上的蝶骨百炼不灭,怨念极其浓重。 每次现世,必然会引起滔天大祸。 此物甚好,但怀璧其罪,莫说能不能守住,自己能不能压制住它的魔气不被反噬都而说。 合掉魔骨之人,会慢慢转变心性。 甚至待在身怀魔骨的人身边,也会背起影响,被勾起内心深处的欲望。 故而每次现世,魔界高阶修士都会想尽办法将它镇压,或者趁早合掉魔骨的人。 他们不知道伏珧被同化到什么地步,但他们此刻都打消了缠斗的念头。 唯独其中那股没有出面的魔气却还在强撑着对抗,挡住伏珧前进一步。 “伏珧灵尊么?我倒想再和你对斗一会儿。”人没有出现,声音却浮现在空中。 此道魔气攻势极狠,但开口却是温秀书生音。 此魔修书生显然不想让伏珧去对上陆修桑。 伏珧施展威压,胁迫在场的众多修士:“给本尊将陆修桑碎尸万段!” “本尊赏百万灵石,法器、灵丹应有尽有!” 重赏之下,加上陆修桑又是强弩之末。 有人窃窃私语:“你看他没有主动攻击了?是不是刚才是最后一击,现在是强撑着?” 除开动了歪心思的人,也有人心中不忍,反说:“陆道友刚刚封印了空间裂缝,为正法界出去后患,就算医仙子罪孽深重,他此刻也不过是要带走她的尸身……” “是……” 有人见状,收起灵剑,纵观全局,觉得此事着实不能再插手。这些人是觉得高空的高阶修士狂斗,威压一波接着一波,让他们本就难耐,还不如先走。 陆修桑每走一步,便有修士转身离开。 但也有人目露凶光盯着他。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几分把握,不至于像方才被断头的修士一剑毙命。 他们一个个运转护体罡气,身上金光闪现,开始为自己做防护。 但陆修桑却不在意。 他越过去一处水坑,再将云嫦放下来,抱在怀中,伸出左手捂住她的眼睛。 陆修桑缓缓抬起左手,单手结印,日月盘再现。 只是此刻的日月盘上,再无璀璨圣光,而是运转颠倒,不断地散发出暗金光。 陆修桑低头,目光无神,纵然身上化魔决不断地将他的灵气转变为魔气,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深情地说:“别看。” 他要杀恶人了。 “别脏了你的眼睛。” 所有还没有离去,心怀鬼胎的修士在无数的金光中,血肉纷飞,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如同烈狱煎熬恶鬼,整个天地都染成了红色。 而空中的高阶修士连忙强提精气,才勉强护住这道杀人金光,但也有一些躯体不够强悍的高阶修士吐出数口鲜血。 他们面露忌惮神色,极品灵宝日月盘,救世也能毁世。 陆修桑看着那些恶人临死前的惊恐眼神,缓缓仰头,旋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可他的笑声中没有任何的畅快。 陆修桑再背起云嫦,在这人间烈狱中朝着远处而去。 他轻声呢喃,疯语道:“嫦嫦,我先带你去陆家,你一定会喜欢的。” 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医仙子回应他的话。 雨幕遮盖了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些逃过一劫身在远处的修士看到断肢,纵然身经百战也心中作呕。 他们深知,陆修桑……彻底难入正道了。 这个世道,要乱了。 伏珧和高阶魔修缠斗了将近四日,高阶魔修在那道书生音色的魔修命令下,才一并转身遁逃。 伏珧要满身浴血,从大雨到大晴。 他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不知云嫦何时离开。 他从高空脱力摔下,拿剑撑住自己的身体。 茫茫天地,不见那道倩影。 他狼狈地朝着云嫦自刎的地方而去,大雨将血迹冲刷干净,连一抹气息都没有留下。。 伏珧捂住胸口,眼中藏着满满的杀意,他现在头疼欲裂,只觉得老天爷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夺取陈祁远的所有的记忆。 如果他可以认出来,那么他就可以知道云嫦才是当初救自己的人,他就能一直骗下去…… 伏珧想到这里,心神俱裂,飞快地转身朝着三十三重殿的方向而去。 灵尊一回宗门,便有侍妾和手下迎接。 “灵……”尊都还没有说出来。 伏珧飞快越过这些莺莺燕燕,走向云嫦的住处。 一进去便是满屋的书香。 他看到墙上挂着一副画,画着自己…… 伏珧走上前,恍惚地想,不,不是自己。 画上的人穿着白袍,肩扣银色肩甲,目光坚毅,是……过去的陈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