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1 / 1)


像玉秀嫂子一样,许问得管她叫嫂子,管来喜家叫婶子,但是来喜家那边却得管玉秀叫姑姑。
街坊邻居平时各有各的论道,一个称呼真不代表是亲人。
眼见这俩人要吵起来了,小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一个年长点的,沉声道:“好了!吵什么!嫌今晚丢人丢的不够?都是一个公社的,出来了就代表的是魏庄人。在外人眼里咱们就是一家人。为个小组长看看这几天你们明里暗里又争又吵的丢人现眼!先不说你们能力怎么样,你们跟许问打交道是第一天吗?觉得她会在乎你们谁是婶子大娘谁是姐姐嫂子吗?勤快点干好活比什么都强!
来,往那边……你们看看人家那些渔民!人家那才是真团结!”
大家目光齐刷刷地移向渔民坐的那片位置。
他们男女老少一两百口人都挤在角落里,存在感不强。
路远征跟许问正好牵着夏初到渔民们跟前敬酒答谢。
这些渔民的结构被海盗强行清理过,最终活下来的全都是最年富力强的劳动力。
像娄家仪他们虽然看起来瘦弱,年纪略小,力气也不够大。可他们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只会变得越来越有劲儿。
而且娄家仪已经算是这些渔民里年纪比较小的渔民了。
这就是海岛留下他们的理由。
这些人里没有老弱病残。
或许曾经有,但是都被“处理”了。
他们其实是算是一个家族,叫娄族。
最起码按照他们的生产和社会组织来说应该算家族,不过他们自己不这么称呼,他们叫“纹茂”。
族长也不叫族长,叫畏雅,一般是由族里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人当。
但,他们这些一族人,流落在外被欺凌的很惨,老族长早没了。
新任的族长算是这些渔民里的长者,实际上才五十岁叫娄汉山。
跟许问见过的娄祥生是兄弟关系。
他身边坐着自己的妻子骆香芹。
路远征朝族长道了谢,“谢谢你们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
族长连连摇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
许问像是听天书,十分嫉妒为什么路远征就能听懂。
“族长说,是我们应该谢谢你们。因为路大哥,我们这些人才获救。要不然现在我们早就葬身鱼腹了。”
许问低头,见娄家仪盘腿坐在她附近,给她充当翻译。
娄书杰看看许问,再看看族长,想了想,挪过来,小声跟许问道歉:“对不起!”
“嗯?”
“那陷阱是我弄的。听说,差点伤到你!”
“哦!没关系。不过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哦!我知道男孩子都特别有勇气,喜欢打猎也不是坏事。但是在岛上不行!
首先这里有很多很多比你小的小朋友。你那个陷阱很可能会害他们没了命。
其次,彩虹岛上早就被那些兵哥哥们清理过好几遍。这岛上不光没有能供你打猎的野兽,也没有毒虫毒蛇之类的。”
娄书杰一脸内疚地点了点头,再次重复:“对不起。”
许问刚想说没关系,就听见娄家仪着急忙慌地解释:“问问姐姐你不要生哥哥气!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着能打到野兽卖了换钱给月月姐买点药。”
许问一怔,“月月姐是谁?生病了?”
“月月姐是杰哥的未婚妻!她前几天生病了。”
许问:“……”
娄书杰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未婚妻?
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你月月姐现在好了吗?生病了可以去找部队的医生看病。”
娄家仪点点头,“现在好了!是路大哥找大夫来给看的。”
“下次像这样的事,不能自己瞎耽误,要第一时间找医生。假如……我是说假如,就算你们计划顺利,捕捉到猎物,那你们想过去哪里卖吗?就算知道,等卖了再换回钱什么都耽误了。所以务必要先去看医生。”
“可是我们没有钱看大夫才会想赚钱的。”
许问:“……”
好像是这样。
“一般是这样没错。但这里是彩虹岛。有保护百姓的军人,部队里也有医生,他们会想方设法先保住大家的命!至于钱,在彩虹岛是排在命之后的。”
娄家仪似懂非懂,只明白一件事:“解放军叔叔真好!”
娄书杰再次开口,“我也要当兵!”
许问看他,眼神比上次还要坚定。
旁边路远征还在跟族长聊天。
娄家仪跟娄书杰两个人给许问当翻译。
路远征主要询问族长一些他们部落的规矩、习俗。表示在之后的生活中会尽量尊重他们的文化,但是有些习俗得需要他们改。
许问听了半天,娄家这一族的风俗跟黎族差不多。
从家族成员
的关系来看,一般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就是血缘为基础来判定远近亲疏,听起来有点类似那种注重血缘关系的老豪门,就差分个嫡庶了。
第二种,就是除了血缘以外还有外姓加入。
就像现在的渔村。
除了娄姓之外,渔民之间也还有其他姓氏。
他们原来跟族长的关系,算是拜入门头,称呼是龙公和龙仔。
这种龙公和龙仔的关系,感觉有点像以前的地主跟长工或者说帮派中的老大和马仔。
不过按照族长的说法,经历这么多,他们之前也没有龙公龙仔,都是娄家人。
让许问意外的是,这么一个原始的生产关系里,女人却占地位不低。
像骆香芹,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跟娄汉山平起平坐,共同管理族人。
听说很多大事,都得由女人做主。
他们有一些特别有意思的风俗,甚至跟大时代的集体经济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比如互相合作,平均分配。
共同劳动,共同承担费用,一起防御外敌,同时也一起分享胜利和财富。
不过也不知道是两个孩子翻译的不到位,还是他们这个族系就是这么复杂。
拿耕地来说,对他们而言,耕地都能分好几种所有制。
比如家族共有,族里几户人合伙有,以及属于某一户所有三种。
当然这都是以前,现在他们并没有耕地,只能当渔民,能共有的只有海货。
总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特别复杂的。
而且还有很多比较有特点的习俗,生产中更是禁忌颇多。
比如牛日,在这一天,不能让牛干活。
到鸡日,妇女们不能拔秧。
诸如此类。
男女分工也特别严格。
许问听得咂舌。
分工还好,就那什么牛日、鸡日、马日的。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里能好好干活的时间也没多少。
这样能致富吗?
寒暄了一会儿,路远征起身告辞。
之后,按照惯例,路远征陪他的战友们,许问带着孩子回家洗澡睡觉。
一直到睡觉之前,许问还在想那些渔民的事。
不管他们以前什么样,不管他们是什么族,来到彩虹岛了,那大家就都是岛上的人。
天天喊着“共同富裕”,这个共同里也得带上渔民。
不过许问也挺明白了,他们这个族其实挺排外。
不是说想对他们好就能融入他们的。
迷迷糊糊时,许问想,这该是石磊跟路远征他们头疼的问题,她为什么要惦记?
夏初生日刚过,许问就得北上了。
她没带夏初,但是带了好多尿不湿。
论文得写,生日也得做。
要不然拿什么养活那些岛民?
临分开的那天晚上,路远征话出奇的少,劲儿都攒着用在了某处。
两个人从楼下折腾到楼上。
谁都没提离别的事。
就是抵死缠绵。
最后,还是路远征认输,先开口:“等你回来,我应该也出门了。”
许问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已经懒得问他去哪了,“大概多久回来,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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