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不入园中,怎知春色如——许——” 男人眉目微紧,轻轻嗤笑。 春色如许,春色如许。 他偏头,凝视着玻璃门上透出的阴影。 那样细细袅袅的一个人,那样青葱又天真而脆弱的“春色”。 玻璃门内侧被溅上一串水珠,继而缓缓滑落,陆深按在镜面上的手指倏地压紧,擦出“吱吱”的摩擦音。 青年显然不曾察觉,弯腰下去抠脚腕上的泥点,模糊的阴影跟着弯成一道玲珑的拱桥,月亮一样,照亮波涛汹涌的心湖。 陆深沉沉地看了许久,才慢慢收回目光,抬手把毛巾盖上了发顶。 里头的谢竹声显然是唱戏唱出了趣儿,已经浑然忘我。 他扭着屁股左擦擦右擦擦,做作地掐起兰花指,咿咿呀呀地唱:“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慵懒娇憨的尾音拉得绵绵不绝,他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样哈哈哈地笑起来,又把戏词翻来覆去念叨了两遍。 “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我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谢竹声自问自答:“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呀!” 他仿佛很开心,念着念着又哈哈乐个不停。 他想到了陆深,高大俊美、绅士威严的陆哥穿上围裙抄起锅铲,也称得上是“如花美眷”了。 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的笑点又被戳中,傻子一样一个人嘻嘻哈哈笑个没完,直到洗完澡拉开浴室门,嘴角还高高翘着下不去。 外头没人,谢竹声拉开卫生间门猫猫探头,也没瞧见人,但他分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清清冷冷的,一种木质香味儿,说不出的好闻,这些天他闻到最多,是陆深身上惯有的味道。 谢竹声对着镜子擦头髮,一心两用地跑了个神儿。 陆深身上一直有这种香味儿,可他跟陆深同吃同睡,也没见过他什么时候给自己喷了香水呀。 e别是以前喷太多香水,都腌入味儿了吧咯咯咯~ 谢竹声搓着自己脑袋,又傻兮兮地乐了会儿,不经意瞥见什么,动作就忽然一顿。 他“嗯?”了一声,凑近细瞧,才发现干干净净的镜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有了五条长长的水痕,四长一短,倒像是人爪子划拉出来的。 下大雨出不了门,嘉宾们也只能聚在客厅嗑瓜子聊天。 温时妍把自己的零食搬下来给大家分,正忙活,就听脚步声响,众人回头,是陆深换好衣服下来了。 谷元姬一看就笑了:“我说陆哥的衣服不会都是黑色的吧,来这里这么多天,陆哥的衣裳天天换,就是没件儿其他颜色的。” 季姚华动作快,也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坐沙发上了,闻言就撇撇嘴:“他衣柜里清一色都是深色衣服,再没别的色儿。” 谷元姬挺心直口快:“得亏陆哥颜值高身材好,不然黑色衣服总衬得人老气。” 季姚华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气?不不,黑衣服才方便他装逼呢,最好再打着黑伞! 陆深难得接了谷元姬的话,淡淡地道:“不想在搭配上浪费时间。” 其实真实原因还是为了显沉稳。 商场上哪个老总不是十岁的老狐狸?他初入商场的时候还太年轻,就在打扮上偏向沉稳老成,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成了习惯,也就不想改了。 他走过来挑了空位坐下,温时妍看看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陆、陆哥,你吃……糖吗?” 她觉得陆深应该不会对这些小零食感兴趣,谁知他竟然投来视线:“什么糖?” 茶几边空气都静了下,温时妍颤巍巍:“棒、棒棒糖……” 陆深看着她手里色彩缤纷的糖果,一时没说话。温时妍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大把糖递给他。 陆深垂眸,须臾,从她手里挑走了一支柠檬味儿的。 “谢谢。” 温时妍结结巴巴:“不、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戏词都来自汤显祖老先生的《牡丹亭》喔。 我的老腰 谢竹声盯着自己面前一大碗浓浓的, 升腾着热气的姜汤。 他早习惯了一个人在雨里发完疯后,回来安安静静自己煮一碗姜汤灌下去祛寒,对过于浓烈的生姜味儿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可此刻被陆深他们默默盯着, 沈知意目光关切地问着, 他不知为何就莫名娇气起来, 苦着脸拉长了尾音:“我不想喝嘛~” 就好像一个人伤心难过,本可以忍住眼泪, 可这会儿要是有谁安慰一句,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没事儿,别哭”, 眼泪就偏要造反一样, 立马给你哭个泛滥成灾。 人是最矫情的生物。 谢竹声甜滋滋地想。 但他并没有甜太久。那杀千刀的季姚华先捏着鼻子把自己那一碗干了,紧 接着就扑过来,抓起姜汤给他捏住鼻子灌。 谢竹声大惊失色:“喂!等等——” 季姚华勾着坏笑, 大手捏住他下巴叫他张开嘴:“乖, 不要娇气, 这可是沈哥亲自给你煮的哪!你这小身板儿不抗冻, 喝了姜汤就不会吹鼻涕泡……” 谢竹声:“你大爷的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围观众人:“…………” 陆深脸色难以言喻,手指动了动, 还是没有起身阻止。沈知意也不动弹, 短暂地惊诧过后, 就推了下眼镜, 含笑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