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子筛落在何以辰的脸颊上,他感到舒服地慵懒挪动了一下身体并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想,好久没睡得那么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全身服贴在柔软丝滑的床上,彷彿就像天堂。他不想醒来,闭着眼,任性地翻身,再次讚叹,连好久都不曾拥抱过的等身大玩偶也赐给他了,真的好幸福。 他不禁吃吃露出一抹笑,可是这玩偶有些结实而且还有温度。 等等,他蹙眉地想,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好吧!他听见有什么骚动声从耳边传来,还未反应时,一个庞然大物就向自己压了过来,他不得不睁开眼。 他赤裸的胸膛上,躺了一个男人,那温暖透过肌肤串流在他的全身。他深深凝视着熟睡的李礼,并轻抚其头发,他不禁想,眼前这男人有张下顎线条完美的脸庞、坚挺的鼻梁、细长的睫毛,只是看着,心脏就飞快怦然跳动着。 他记得昨晚,他们互相亲吻彼此的身体,互相探索彼此的需求,强而有力的手,沿着肌理纹路一路抚摸,一路压近双方的距离。一方吻着耳朵、脖子、锁骨、胸膛、肚脐,直至下方,另一方一定随之动作,甚至比对方还多,舔咬着肌肤,互相想要宣示主权,被轻易扣住的双手,那就用唇回击,以待挣脱之后,反将其圈入怀中,捧住他的头,强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头。廝磨至双方无法在忍耐,彷彿要将之吞下肚而后释放。 然后,彼此相拥喘息,终于偷得一丝空间,能听到那欢愉的y靡之音,甚至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汗水属于何方,一举一动都被牵制,不许再多,也无法太少,不能克制再而三贪求的慾望。 他们深刻且烙印了彼此的温度。 何以辰隐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着李礼留下的痕跡,亲密地、隐私地,他一阵脸红,觉得难为情。 「你在紧张什么?」李礼睁开惺忪的眼,粗嗓地问。 「你醒啦!」何以辰微微一惊,急忙放开抚弄对方的手,拘谨地平放在两侧。 「你的心跳好快。」李礼说。 「因为你就躺在我胸膛上啊!」 李礼抬首看了何以辰一眼,便爬坐起身。 何以辰也坐起身。 突如起来的沉默,包围着他们。 应该要说点什么,何以辰想,随即就丢了句:「早。」不失礼貌的语气。 「早。」李礼也同以口吻回覆,随口又问:「几点了?」语调轻松自然。 何以辰很顺势看向床头旁的鐘,回应:「十一点,快中午了。」话一说完,他顿时想为什么是他在看别人家的时鐘,然后他怎么就这样刚好知道时鐘就在那个位置。这时,床的震动拉回他的思绪,他立刻转回头,李礼下了床。 「等一下。」何以辰急忙脱口而出。 李礼疑惑地看向何以辰。 「我想,我们是不是要彼此自我介绍一下?」 站在床边的李礼看着何以辰一会儿。 受不了这样沉默的何以辰,不等回覆,有些尷尬地避开眼,索性先开口,「我是……」 这时,李礼突然爬上床,用手扳起何以辰的下巴,仅说:「啊--」 何以辰一脸懵。 「把嘴张开。」李礼语气命令道。 迟疑中,何以辰还是乖乖把嘴打开。 「喔,是下排右边臼齿蛀牙的何以辰。」李礼一说完,随即放开手。 「什么!」何以辰惊讶直呼,「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没有。」李礼老实说。 「没有?可是,你刚刚明明说对我的名字。」 「喔,我看了牙齿才认出来。」 「什么!」这下子,何以辰连带拉高音调。 「牙齿是不会骗人的。」 这简单扼要的解释,让何以辰顿时愣了几秒,才傻呼呼说:「好像是?」 「许多身分难以辨识的尸体,最后都靠牙齿排列来确认身分喔。」 「呃……」何以辰一时傻眼,忍不住嘟嚷,「我又不是尸体。」 「不就是活动力的差别而已?」李礼一本正经说。 「根本是两回事,而且我也没有到难以辨识好吗?」何以辰不禁抗议说。 李礼不以为然耸肩。 不想再纠结牙齿与尸体,何以辰索性转移话题,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有找你看诊?」 「每天病人来来去去这么多,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记得,但多少还是有印象。」 「长相和名字记不起来,却记得名字和牙齿。」何以辰不可置信地说。 「我不是说了,牙齿是不会骗人的。」李礼话一说完,便又下了床,站在床边,凝视着何以辰,意味深长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会随意就带陌生人回家?」 何以辰感到一阵难为情。 是呀!他就是这样随意就跟人走的人。一时衝动,冷静下来后,才知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疯狂。 也许他会被 当变态,何以辰不禁想。 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开始。 「要和我上床吗?」何以辰衝动地脱口而出。 李礼睁着眼,看向何以辰。 连何以辰自己都吓了一条,急忙挥手企图圆场,「欸,我开玩笑的。是天气太热了,把我给热晕,请不要在意我说的话。」 「好哦。」李礼说,低沉的嗓音,认真的语气,并不像是胡言乱语。 「好哦,是什么意思?」何以辰一脸茫然。 「你不是要跟我上床?」李礼反问。 「那是……」何以辰垂下眼,低声呢喃。球又回到他的手上,该怎么做,又是他得做选择。 这时,后悔还来得及。 赶快打哈哈地呼咙过去啊! 李礼见状,不以为然,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书阅读。 彷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看似回到风平浪静之时。 然后…… 万般思绪在脑中翻腾,何以辰不禁想,到最后,他的后悔,会是哪一种,后悔没有发生抑或是后悔发生了? 「好哦。」何以辰坚定地说。 李礼抬眼看了何以辰。 何以辰的两颊正在发烫,但他要自己不要退缩,不要让人发现他其实很害怕,现在他开口的话,一定可以听出他在发抖。 李礼二话不说,将书收入包中,很乾脆地起身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何以辰见状,不禁怔忡。 「走吧。」李礼在经过何以辰身边时,冷不妨地丢下这句。 何以辰赶紧起身跟在李礼的身后,在行走间,他完全不敢看向他人,尤其在经过吧檯时。 他们总保持着很微妙的距离。 李礼并没有强迫着何以辰。 直到最后,默默在后头的何以辰,他随时可以反悔离开。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何以辰望着李礼昂然的身影,他有宽厚的肩,一看就结实的身材,高大挺拔,甚至有一张俊俏的脸庞。 天菜嘛!想跟他上床无可厚非。 也许,真正打动内心的理由已经微不足道,但何以辰还是想告诉自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温柔,总是冷淡而面无表情之下,其实很温柔。在他面对牙齿治疗的恐惧之下,双手紧握地合十,是细心与温柔让他卸下心防,他一直看着那琥珀色的眼睛,他甚至没想到,会替他擦去喷溅在脸上的水珠。 其实根本是吊桥效应,何以辰自嘲地想。但,为什么?内心的纠结又多了一项—这人为什么答应要跟他上床? 「欸,你还不下床吗?」李礼问。 低沉浑厚的嗓音将何以辰拉回现在,「喔!」他迷茫间应了声。 「我肚子饿了。」李礼说。 「喔,好。」何以辰急忙爬起身下床。 李礼看了一眼何以辰,没有再多说什么,便逕自先离开房间。 独留下的何以辰,匆忙穿起衣服。 偌大的起居空间,一分为二,挑高的客厅,摆有精緻的皮质沙发组和齐全的个人音响组。没有过多的居家摆饰,简单素雅却显得冷清。紧邻的开放式厨房,白色的厨柜系统,同一色的不锈钢厨具,搭配大理石面的中岛,大方素雅。 极简的风格和富丽堂皇的牙科诊所有着天壤之别。 「你很惊讶的样子。」在中岛前喝着咖啡的李礼见何以辰四处张望的反应后说。 「我以为你走诊所那种奢华路线。」何以辰本来打算用浮夸来形容,想想后决定改用奢华。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李礼说,不苟言笑的表情看起来像在生气。 「真是抱歉。」何以辰有些惊慌失措,他忍不住想,都婉转形容了,还是不行吗? 「诊所是我妈的杰作,她太high了。」李礼无奈地说,「差一点诊所就要被她们一群贵妇佔领。」 「喔。」何以辰傻傻笑了笑,不知该如何附和。 「要喝咖啡吗?」李礼看了看何以辰说。 「不用。」何以辰小心翼翼走向中岛。 「那去洗澡吧,我来煮义大利麵。」李礼转而走向流理台,清洗咖啡杯。 「好。」何以辰乖顺地说。 「浴室在客厅左边直走底,乾净的毛巾在浴室外旁的柜子上。」 「我知道了。」何以辰说完,便依指示方向走。 李礼这时拿出一个深锅煮水,并在水中放盐,然后从冰箱拿出食材,水滚之后,放入义大利麵,再拿出一只平底锅,放在另一边的炉台。待义大利麵已经软化,他夹出一条试吃,软硬适中时,便把麵捞出来放在一旁备用。点开平底锅的炉火,他倒入橄欖油,一边调整火力,一边迅速切好蒜头与辣椒,依序放入平底锅拌炒。他专注在料理时,没有注意到何以辰走近。 「好香。」刚洗好澡的何以辰,一边靠近李礼,一边探头看。 以橄欖油和蒜头为基底,辣椒调味 ,加入义大利麵,拌匀,简单速成一道蒜香义大利麵。 本来正在专心料理的李礼,闻声转头,却看到一头湿的何以辰,且发丝上的水珠,似乎还滴落在他的手臂上,让他直呼一声,「哎,不卫生。」他下意识用pi股推开对方。 「对不起。」何以辰吓得倒退几步。 「你洗头了,怎么不把头发吹乾?」 「我没洗头。」何以辰一脸委屈,「因为我头发比较长……」 李礼看了看何以辰,不再多说什么,开始收尾装盘,「义大利麵好了。」 何以辰现在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待在原地,如同惊弓之鸟。 将盛好义大利麵的餐盘放在中岛上后,李礼见何以辰一直没反应,直接伸手拉住手,将人带到位置上坐好,并说:「吃吧。」然后自己一个人又不知跑到哪。 已经飢肠轆轆的何以辰,连忙捲起一圈麵团,放入嘴中,脸上立刻开出小花,「好吃。」他看着盘中的义大利麵,惊艳不已,沉溺在美食之中,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何以辰的头上,突然覆盖了一条毛巾,他着实吃了一惊,随后闻到和自己身上相同的香味,他抬首眨着大眼看向对方。 李礼回望着何以辰,两人对视片刻,他意味深长隔着毛巾摸着对方的头,才坐到一旁的位置,吃起义大利麵。 何以辰静静看着正在吃麵的李礼,手一边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 「好吃吗?」李礼问。 「很好吃。」何以辰讚叹道。 「嗯,那就好。」李礼回应。 「好香喔。」何以辰突然说,他像小猫咪般,一边嗅着香气,一边靠近李礼。 李礼不解,「什么很香?」话一说完,一转头就对上离自己很近的何以辰。 「你用的沐浴乳好香,我很喜欢。」何以辰一脸陶醉说,才一抬眼,嘴就被封住了。 李礼一手捧着何以辰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对方。 何以辰回应着这个吻,双手缓缓攀附着离自己越靠近的身体。 终于离开难分难捨的吻,李礼深深望着何以辰,手指轻抚被他亲肿的唇,是多么红润柔软,他又忍不住细细亲啄着。 何以辰没有吃惊、没有退缩,彷彿早已预料,他接受对方的吻,甚至他伸手捧住对方的头。 彷彿像是无底洞般的慾望,两人现在只想着内心那股急欲要宣洩的激情,彼此拥吻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开始脱下对方的衣服。 李礼更是一把将何以辰抱到中岛上,褪去碍手碍脚的裤子。像是要弥补着什么,永远不够的,是前所未有的亲暱,他们剧烈但又小心翼翼地相拥相吻相亲爱。 何以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却被人扰醒,他不情愿地呻吟了几声才睁开惺忪的眼,睡得迷迷糊糊,他一副懵懂。 「累了就继续睡吧,只是跟你说一声,我要去诊所了。」李礼站在床头说。 听见熟悉却又陌生的低沉嗓音,何以辰顿时清醒,羞红着脸看向李礼,轻声说:「好。」 「那,不用拘束。」李礼大方地说,「我走了。」他挪动脚步。 「等一下。」何以辰唤住李礼。 「怎么了?」李礼好奇问。 「你难道不怕我……有什么企图……」 「现在才想到要问这种问题吗?」李礼感到意外。 「就……」何以辰欲言又止,「我从来没在别人家待这么久……」 「20080> 「什么?」何以辰一头雾水。 「你的病歷号。」李礼一本正经说,「我们也不是完全陌生。」 何以辰顿时傻眼。 「我走了。」李礼说。 「好。」何以辰轻声说,看着李礼离去的背影,一阵惆悵。 第二个跟他说「我走了」的男人,同样的态度,轻松而瀟洒,往往仍沉溺在其中而无法自拔地终究只有他。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反抗这样的现状,不能撒娇,不能期待,不能依恋,突然间鼻头一酸,有想哭的衝动。 他正待在如梦似幻的世界,马上就要回归现实。他缓缓坐起身,下了床,穿起衣服,到浴室简单洗了把脸,然后离开。 带着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才刚开门进屋,就见姐姐何以恬气噗噗在等他。 「我回来了。」何以辰语气小心翼翼说。 何以恬一时忍不住,随即一阵暴打,「什么我回来了,週末两天不见踪影,讯息也只是丢了句在朋友家,随即不读不回,这对吗?」 「姐,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何以辰一边阻挡一边问。 「请假两小时,谁叫你现在才回家。」何以恬仍在暴打。 「不要再打了!」何以辰不禁说,「而且我已经是大人了,也会想在外面过夜。」 何以恬这时才停下手,试图冷静,「所以是哪个朋友?」她仍举着手,但努力心平气和问 。 何以辰欲言又止,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眼看何以恬的大手又要挥下来,只好坦承说:「是不太认识朋友。」 「什么叫做不太认识?」何以恬不意外地又开打。 「不是说坦白从宽吗?为什么还打我?」何以辰急忙闪躲。 「所以说,别人拐,你就跟人家跑了?」何以恬挑高声问。 「不是别人拐我。」何以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以为还会有攻势,结果意外地停下来,他疑惑地看着何以恬。 「不然是什么?」何以恬停下手只是稍作休息,顺便听听解释。 以为已经怒消了,何以辰傻傻地全盘托出,「是我主动……」 结果,何以恬恢復体力后,又是一阵暴打,「竟然是你去拐别人。」 「姐姐,别打了。」何以辰求饶,「姐姐,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几点了?」何以恬顿时停下手,看了墙上的时鐘,深吸了一口气缓和情绪。 「姐姐?」何以辰战战兢兢喊。 「等我回来再说。」何以恬迅速为自己整装,然后提起包包,穿上鞋子,准备要出门,「我去上班了。」她仓促说。 「路上小心。」何以辰说。 关上门之后,一片寂静。 何以辰滑坐在地,他甚至还没消化上一个所留下的情绪,却又增添了一个,「好累。」他趴在桌上,喃喃地说。眼前是雪莉猫二代的半成品。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来不及先做好心理准备,来不及后悔,来不及伤心。笔电上仍贴着一长串的待办事项,要准备网路商店上的货、市集贩售的商品,还有麦特哥的彩绘墙。 也许,忙一点也是好事,如此一想,何以辰便打起精神,拿出石粉黏土,开始工作。一连专注好几个小时,总算把猫钮扣的素体都做出来,紧接着等固化,他稍作休息,才发现,天色已渐渐昏暗。 待黑夜来临,何以恬提着晚餐回家,是知名速食店的餐点。 「怎么不开灯?」何以恬问,顺手开了灯。 正在使用笔电的何以辰听见声音,侧头看向何以恬,「有开檯灯,就没注意那么多了。」 「喔,那去洗手,吃晚餐吧。」何以恬先走进浴室。 「吃米汉堡啊!」何以辰开心地笑了笑,他最喜欢吃米汉堡了,「还是姐姐疼我。」 「少给我撒娇。」何以恬态度软化地说。 两人围坐在当是餐桌的小矮摺叠圆桌上吃晚餐。 「所以,对方是谁?」何以恬问。 何以辰看了一眼何以恬后,就不敢直视,只轻描淡写说:「医师。」 「喔。」何以恬应了声,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其实何以辰也不懂为什么不把对方的身分说出来,毕竟也不算是不认识。 「有女朋友吗?」何以恬再问。 何以辰内心一惊,没想到问题这么快直接切入核心。 何以恬正在等答覆,眼看就要没有耐性了。 何以辰只好老实说:「不知道。」 诚实换来一阵暴打。 「很痛。」何以辰可怜兮兮地说。 「身体的痛才不是最痛的!你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女友,还拐人家。」 「所以什么事都没发生嘛!」何以辰情急地说。 何以恬停下手,不相信地反问:「什么事都没发生?」 「情感上没发生。」何以辰说,随即闭上眼睛,做好被打的准备。可是大手一直没有挥下来,「姐姐?」他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何以恬正吃起薯条。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反而让何以辰不知所措。 何以恬沉默片刻才再啟口,「就说之前那个业务男好了,不是被骗了吗?」 「还好,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他。」何以辰坦然说。 何以恬看着何以辰,一脸心疼,「因为让心最痛的不是他。」 何以辰低下头不语。 「不要再惩罚自己。」何以恬语重心长说。 「才不是惩罚,我已经从那一段走出来了。」何以辰认真地说。 「所以,现在这个医师是你再次喜欢上的人?」 「嗯。」何以辰点了点头。 「那他知道吗?」 「不知道。」 「傻瓜。」何以恬不禁说。 「的确就像傻瓜一样。」何以辰自嘲笑说。 「傻瓜不配吃可乐饼。」何以恬一把抢走何以辰的可乐饼。 「啊!」何以辰大声疾呼,「那是我第二喜欢的。」 「我不给笨蛋吃。」何以恬故意说。 「我的可乐饼。」何以辰哭丧着脸。 真希望这次是遇到好人!何以恬看着何以辰,在心中由衷地祈祷着。 何以辰回到咖啡馆,就看见预计彩绘的那道墙上,多了遮阳棚。 「麦特哥,人最好 了。」何以辰在吧檯,向麦特撒娇说。 「当然要对可爱的弟弟好一点啊!」麦特笑说。 「这个是设计图。」何以辰递给麦特一幅画。 画中是一大片花草地上,一隻毛色独特的三花猫,正在戏蝶。 「好美。」麦特讚叹道。 「谢谢。」何以辰开心地说。 「这猫的花色很特别。」麦特发现地说。 「对吧!牠的头上有一颗爱心。」 「也许会化身为爱神喔!」麦特意味深长地说。 「是吗?」何以辰完全没有听出麦特话中有话。 「还顺利吗?」 「什么还顺利吗?」何以辰第一时间完全没意会过来。 「没事就好。」麦特轻耸肩,没打算追问。 「喔。」何以辰垂下眼,他顿时明白麦特要问的是什么。但,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过,也许麦特哥知道,至少知道对方有没有女友,何以辰心想,却问不出口,他害怕那未知的答案。 反正,到目前为止都是不确定还会不会有未来的关係。 「什么时候要开始动工都可以。」麦特说。 「好的。」何以辰说。 结束咖啡馆的工作,何以辰就回家,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完成,今天的进度是要替猫钮扣上色。 在大楼管理员处,正巧遇到房东在张贴公告。 「以辰,遇到你正好。」房东说。 「怎么了吗?」何以辰问。 「这里已经决定要都更了,所以要请你们在近期内,另外找房子。」 何以辰有些意外,虽然早已听说,但没想到这么快,「知道了,谢谢。」他回应。 何以恬下班后也立即知道这件事。 「怎么办?姐。」何以辰问。 「其实呀!至浩跟我求婚了。」何以恬一脸幸福地娇羞说。 「哇!」何以辰惊喜地大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说?这是值得庆祝的事啊!」 「就在你在外过夜的那个週末。」何以恬冷冷说,「我错过说的时机了。」 「对不起,姐。」何以辰连忙赔罪。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没有在生气。」何以恬笑笑说。 「姐!」何以辰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说:「恭喜你,姐姐,真是太好了。」 「其实就这么一提,细节都还没讨论,不过趁这时候,我想可以先搬去他那。」 「嗯。」何以辰应了声,眼神闪过一丝不安。 「别担心啦!你也跟我一起过去。」 「当大灯泡吗?」何以辰笑说。 「不会怎样,你又不是不认识至浩。」 何以辰摇了摇头,「姐姐已经照顾我很久了,接下来,我一个人也可以。」 「真的吗?」何以恬担心地说。 「我会去找再便宜一点的房子,加上生活费,还过得去。」 「虽然你的作品销量很好,可是再怎么做,手工的量就那么多,也没法提高价钱,根本就赚不了钱。」 「不会啦,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定金额进帐,而且我接到大案子,对方给的价钱很好。」 「真的吗?」何以恬半信半疑。 「别担心。」何以辰安慰说。 「反正搬家的事还不急,先想想。」何以恬说,她仍然不放心,不是说不相信弟弟无法生活,而是担心他一个人会感到寂寞。 「好。」何以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欣喜地祝贺,「恭喜你要结婚了,姐。」他感动地抱着何以恬。 「谢谢。」何以恬同样回以一个大拥抱。 在夜晚的时候看着一大片水泥墙又是不一样的感觉,除了遮阳棚,连照明的灯也装上了。 何以辰在晚餐结束后,找了个理由出来,不知道能去哪里,只好跑来咖啡馆工作。说是工作,也只是蹲坐在人行道上,向着一片墙发呆。 突然之间,发生了好多事,真的都还未能好好消化。 一开始为了排除迷惘而去算命,结果反而更加徬徨。 未来到底会怎么发展呢?说不害怕,说没关係,根本都是骗人的。但,只要他一示弱又会影响他人。明明知道要坚强,可是内心依旧像缺了一块,怎么也填补不了,在很久以前,早已经失去的热情。 他想要再次,很喜欢很喜欢,哪怕是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他想要那种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心情。 这时,突然有人走近。 人行道上本来就人来人往,何以辰并不在意。 走近的人是李礼,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何以辰时,看见了那幅猫戏蝶的画。 由于身边所站的人一直没有离去,总算引起何以辰的注意,他抬首看向对方。 两人四目相接。 何以辰深深望着李礼,内心有股想哭的衝 动。 「在工作吗?」李礼问。 「嗯。」趁眼泪要掉出来时,何以辰赶紧撇开头,带着些微的鼻音说:「我要在这面墙,画上这幅画。」 「我很期待。」李礼认真说。 「因为你很喜欢雪莉嘛!」何以辰说。 「是呀!」李礼大方承认,提到雪莉时,眼神都有种柔情。 何以辰深深凝望着李礼,不禁心想,有一天,他是否也能拥有这样的深情?不论是谁,当在想起他的时候,也会带着无限的深情。 「真漂亮。」李礼再次说。 何以辰睁睁地看着李礼,恍然地发现,并不是谁都可以,而是希望那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情不自禁,张着泛着些许泪光的大眼,一副楚楚可怜说:「你能收留我吗?」 李礼再次又为何以辰的话而感到吃惊,他看着何以辰,彷彿像是见到在路上流浪已久的小猫。